顾君明有注意到。
那名女子在说出这些话之后，一众海妖的脸上皆是浮现出惊讶之色。
显然这些话是女子的擅自为之。
而非计划之内。
“反正共存是不可能的！”
雪如诗断言道：“你们本源早已被污染，留着就是一个隐患！”
“天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堕落成像‘虚’一样的怪物？”
“我不知道你说的‘虚’是何物。”
女子平移目光，正视顾君明。
“可是假若，‘虚’会让一切都不复存在，岁月如流水飞逝，万载轮流更迭，我族为什么还生存得好好的？”
“龙凤消逝，万族陨落，这难道还不能够说明一切吗？”
几乎雪如诗说出的每一句都被女子反驳，并回以更有力的证词辩得雪如诗哑口无言。
你说我留着就是个隐患，指不定哪天会变成怪物。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别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我还活的好好的。
这些难道全是我的问题吗？
还有......
当初又是谁将我等留下的？
仔细想想，其实雪如诗说的话也存在着一点矛盾。
她笃定了鲛人一族留着就是隐患。
但在过去，胜方阵营的人族，明明轻易就可覆灭这支种族。
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流放......
“笑到最后的，不一定是赢家，但赢家，一定是活着笑到最后的。”
女子继续说道：“我从不认为我族是赢家，但，无论是龙族，凤族......亦或曾追杀过我族的南迦族，无不湮灭在历史的尘埃当中，我们只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何错之有？”
“你们不也是为了这而努力着吗。”
女子轻轻叹息：“选择不同，结局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我们是败了，可他们就赢了吗？既然赢了，又因何湮灭？”
“这就是你们背叛的理由？”
雪如诗沉声道：“那你可曾想过，倘若有了你们鲛人族相助，会是幸福美满的结局，而非像现在这样......为了抵御‘虚’，阉割所有，化地为笼！”
有关上古时期的事，在场除了雪如诗这位人族老祖宗和敌对一方的海妖，包括顾君明在内的其余人知之甚少。
不过听老祖宗与女子的对话。
若按最终结果来判定，所谓的输赢，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笑到最后的，不一定是赢家，但赢家，一定是“活着”笑到最后的。
有些“龙”赢了，但它们死了。
有些“鲛”输了......
可它们却能从上古繁衍至今！
人族之所以能成为这片天地的主宰者，并不是说他们多有能耐
而是古时候那些强大的族群都灭亡了，就他们人族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总是能顽强的适应周身环境，把握住机会，逆风翻盘，野蛮生长。
“没得商量？”
女子问。
“没得商量！”
雪如诗态度坚决道。
一直被女子盯着看的顾君明有些纳闷，这吵归吹，骂归骂......
干嘛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还有那句“好久不见”......
难道他们真在十年前见过？
不应该啊！如此佳人，他身为一个正常男性，怎可能没一点印象！
顾君明百思不得其解，眼神时刻观察着对面海妖的动作。
许是自强心理在作祟。
顾君明觉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当即也朝女子狠狠瞪了回去。
颇有一副“你瞅啥”的架势。
“你呢，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女子看着顾君明，忽问。
“认为什么？”
“认为我们该死。”
“那不然呢？”
顾君明一脸奇怪。
这种问题还问吗？你是妖，我是人，你不死，难道我死吗？
怎么说顾君明曾经也是一位除魔卫道的斩妖道人。
面对异族，不说恨之入骨。
却也是无半分好感。
况且，想共存的话，何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提出来？
现在才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嘛！
顾君明不知女子哪来的自信说出这一番话。且不提此次海妖无情屠杀了他们多少同胞，光论十年前那场战役。
天河水倾，万灵寂灭......
海妖作为一切灾难的源头，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轻易饶恕的存在。
你说你无辜......
难道那些人就该死吗？
老祖宗说的没错，此事没得商量！这就是顾君明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事关我族的生死存亡，一旦开战，结局注定十分惨烈。”
“若就此打住，我可以承诺......”
“你的承诺，不值一提。”
顾君明开口打断了女子想要说话的话，直截了当道：“敢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孬种，大不了同归于尽，否则，尔等休想踏上这片土地半步！”
“那人是谁？好霸气啊！”
“不清楚诶......不过嘛，感觉是一位很厉害的前辈呢。”
“这还用感觉？我问你，鼻子上的那两颗对称的东西是什么？百花宫弟子入门考核都不检查自身有无残废嘛！”
“不用啊，可能只有你们这种名不经传的小门派才需要吧~”
“你！欺人太甚！”
后续赶到的人们交头接耳，皆是对顾君明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敢于硬刚仙人，此人实属霸气！
寥寥几语，让在场人们士气高涨。
顾君明这话，不单单是他想说的，更是战场上所有人族的心声。
当今世上，还有谁没听过“北海巨妖”的赫赫凶名？
既然敢站在这里，便已是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没什么值得畏惧的！
“我无意如此......”
女子缓缓闭上双眼，终于是回应了脑海中，小白脸对她发起的质问。
【事到如今你在干什么！明知这些蝼蚁是在拖延时间，为何还要顺他们心愿？父亲的诫言你全抛之脑后了嘛！】
小白脸尊女子为“幺姑”。
而他是首领之子。
他口中的父亲。
说的正是他们鲛人一族的首领。
同时，也是女子所敬佩的兄长。
【让献祭，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