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晃动的大尾巴突然耸拉下来。
他闭上眼,决定......
装睡!
这厢。
久不见太麟回应,太衡只能抬头。
面前,小狐狸重新阖上了眼,尾巴也一动不动了。
太衡:“......”
他小心翼翼起身,轻轻唤了一声:“大人......”
他急的不行。
大人这是又睡了!
他才刚刚开口!
这怎么办?
不过,他也知道大人身体虚弱,确实不好再打扰。
他从袖中把锦盒放在床上。
“大人,这是大族长送的礼。”
大人要是能看到,想必会回礼的吧。
可千万要回礼才是......
太衡又等了一刻钟,见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失望的走了。
“等大人醒了,你去通知我一声。”
“奴知道了。”
门外的话传了进来。
小狐狸晃晃尾巴,幽幽转型,眼眸里是松了一口气的心虚。
弄丢了老祖宗的遗物,让他难辞其咎,整日神伤。
面对回礼,那可是囊中羞涩,根本拿不出手了。
不过......
小狐狸望着面前的锦盒,用爪子碰了碰。
狐族爪子锋利,在木盒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划痕。
这里面是......
他能隐隐感觉里面灵气蕴动。
算了。
受之有愧。
他决定不去动这礼。
小狐狸耳朵动了动,准备把这礼盒拱到床脚,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他低估了如今这破碎的身子骨,稍稍一动,锦盒在床沿摇摇晃晃,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不好!
小狐狸吓了一跳。
只是,当他准备跳下床,浑身彷佛定住了一般。
锦盒碎了两半,里面一根龙筋掉了出来。
那龙筋,浑身黑青之色,灵气蕴动,细细一根弦,要仔细看,还可以看到龙筋上泛出的金色光泽。
那金色光泽,是英招氏独有的连金泥,用来锻造这些上古天材地宝所用。
这是......
这是!
小狐狸一下子跳下床,不可置信的用爪子碰了碰。
要是他没看错,这是独属于他狐族的龙弦!
锻造这弦的龙筋,是狐族太祖和青龙鏖战数月所得。
整个神山,也只有一条青龙,不可能有第二条!
这是他狐族的东西!
是他埋在井中,丢了的老祖宗的遗物!
有贼!
真的有贼进了灵境,盗取了他狐族至宝!
突然,门被推开,太衡听到动静从外面迈步进来。
太麟赶紧扑了上去,用嘴叼着龙弦,急切的想要告诉他。
不想,太衡眼睛一亮,直接误会了。
“大人竟然拿出这样的厚礼,这也太贵重了。”
不是!
这不是!
小狐狸急得团团转,尾巴都要摇断了。
太衡见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人心疼他们,不愿意让他们寄人篱下,实在是用心良苦。
他把龙弦收在怀里,心中万分感动,直接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们一定好好教导老祖宗幼崽,不给我太皞氏丢脸。”
太麟:“......”你这样蠢货!
见他这样堂而皇之的把失而复得的宝贝直接塞在怀里,还要再次送给外人。
太麟气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大人,你没事吧,大人!”
太衡赶紧把他抱到床上,细心给他盖好兽皮。
他心里叹气,大人这身子骨越来越虚弱了些,不过摇了几下尾巴就撑不住了。
也不知道这次要睡多久......
......
对教导幼崽,其实太衡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狐族子嗣稀薄,没人会不喜欢幼崽。
也不知道幼崽脾性怎么样,好不好管。
要是淘气可怎么办,当师父的到底要严厉些,要让幼崽知道个怕,以后可不能乱了规矩。
可也不能太严厉了吧,他心想,偶尔严厉严厉就好了,平日里,可还是要宠着的。
算了算了,还是宠着吧,幼崽还小,就是要淘气些才是。
他睡前满满期待,就等着明日见幼崽了。
同样和他这样想的,还有太皞氏一帮小弟子。
他们可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虽然天资出众,可从未想过当人师父。
“我阿翁总是骂我干活毛毛躁躁的,你说,要是幼崽嫌弃我怎么办?”
小狐狸们躺在床上,那可是愁怀了。
“不怕,幼崽说不定都不记得你呢,咱们这么多师父,他怎么认得过来。”
“也是。”
这样一说,他就不担心了。
装装样子他还是能装的,再说了,还有太衡阿兄呢。
小狐狸们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可是,等到了第二天,少仪牵着大大小小的幼崽们过来,他们直接人傻了。
“老祖宗,这......这是......”
一个个小家伙躲在少仪背后,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亚父......”
小十四揪住少仪的一角袖子,阿母来时说过,以后就不能到处玩耍了,有师父教,要听师父的话,不然就会打手板子......
她小嘴一瘪,就要哭,她不想被打手板。
她一哭,小家伙们全都哭了。
以往这个时辰他们早就跑去后山玩儿了,如今,有了师父,天天要被管,那是没好日子过了。
小少年们吓的一跳,一脸不知所措。
“怎么哭了。”
“别哭别哭。”
“有帕子没有,给我一个。”
他们手忙脚乱,一脸窘迫。
少仪也有点头疼。
“幼崽太多,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把稷儿推上前。
“这是我长子,刚刚觉醒了灵脉,还希望你们能细心教导才是。”
太衡懵了。
“那这些是......”难道是本家子弟生的幼崽。
那这也太多了些。
就是人手一个,那还有剩下的。
稷儿上前一步,规规矩矩请了一个礼。
“师父,这些都是弟子的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
太衡猛地抬头。
“这些都是祖奶奶诞下的幼崽??”
怎么可能。
连他说出这话都被自己给逗笑了。
怕是近亲罢了,族中的幼崽都是以兄弟姐妹相称,这不稀奇,不稀奇。
不过下一瞬,少仪却是点头。
“本也不该瞒你们,不过如今,大族长想好好栽培幼崽......”
嘶——
小少年们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长街上。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林婉倚立在侯府外,遥看这场盛况。
她重生了。
重生到嫁入永庆侯府的第五年。
这一年,她的相公宁昭凯旋而归,一同回府的,还有她那娇滴滴的庶妹。
想到庶妹,林婉全身血液逆流,恨意席卷四肢百骸,连骨缝都在痛痒。
那个在家中温声细语,大气不敢出的二妹妹,竟然成了宁昭的救命恩人,还私相授受,为他悄悄诞育一双子女。
不仅如此,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让宁昭贬妻为妾,要不就休了她。
休妻。
林婉当时想笑。
她是平章政事府嫡女,祖父三朝元老,父亲官拜一品,一家子肱骨良臣。
而永庆侯府,不过是个仗着祖上余荫度日,连吃穿用度都要依仗她嫁妆的人家,他们怎么敢。
可事实是,二妹妹做到了。
一年后,祖父被诬陷通敌卖国,父亲被贬入狱,母亲含恨而终,而自己的胞弟,为了报仇,被二妹妹斩断一双手脚。
一夜之间,她从高门贵女沦落成侯府最低贱的奴婢!
她不甘受辱,一头撞死。
再睁眼,却发现不过黄粱一梦,一切都还未开始。
“回来了,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小厮从长街跑过来,吆喝声满巷子都能听见。
婆母崔氏激动的拉着老侯爷,一大家子人昂首盼望,皆一脸喜色。
宁昭高骑骏马之上,一身戎装威风赫赫,和那些粗莽武将不同,他样貌清俊,气度温雅,在人群中,独他最夺目。
林婉当初甘愿下嫁,也是在春山宴上惊鸿一瞥,可没想到落的这般下场。
“娘,孩儿回来了。”
宁昭翻身下马,崔氏赶忙迎了上去,林婉跟着踏前一步,看的却是宁昭身后的女子。
“相公,二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宁昭笑意淡了下来,他牵过林娴儿的手,没有看林婉。
“娘,这是娴儿,这五年来和我在边关出生入死,救我几次于危难,这次回来,我已经奏请陛下,给娴儿平妻之位。”
“荒唐!”
崔氏一听,攥起拳头就打。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在外头沾花惹草我不管你,可在这个家里,只能婉儿说了算。”
林婉望向婆母。
前世,有婆母这句话撑腰,她确实非常感动,可事实上,她早就知道二妹妹为侯府诞下子嗣,迫不及待想要见孙儿,只是她母家威重,不敢得罪,这才说这些场面话罢了。
这样一想,林婉上前一步:“娘,二妹妹对夫君有救命之恩,不过就是一个名分罢了。”
她又看向林娴儿,端的大度。
“自我出嫁,也有许久没见二妹妹了,不想和相公有这样的缘分,二妹妹安心入府,从今往后,你我一同伺候夫君,也好让夫君在朝无后顾之忧。”
崔氏都惊了。
“婉儿,你这是什么话,这小贱人无媒苟且,这样作风不正的女子断断不能入我永庆侯府!”
“娘!娴儿不是这样的女子,让她去北疆是我的主意。”
宁昭急急开口,林婉也劝:“娘,木已成舟,今日是夫君凯旋而归,还是入府再说吧。”
崔氏一脸愧疚,拉住林婉的手:“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你放心,这贱人就算进门,还是由你来掌家。”
对此,林婉笑笑不说话。
永庆侯府靠祖上余荫苟延馋喘至今,即便这次凯旋而归,也不过是正式袭爵,封个五品闲职,老侯爷又不在朝,侯府庞大支出当然要靠她一人撑下。
“二妹妹,你初入府,多有不便,我今日让下人把葳蕤轩腾出来,离夫君近点,也好伺候。”
“婉儿,葳蕤轩是你的院子,凭什么让给她。”
“娘,我正好借此机会,去劝劝嫣然,和她同住。”
提到嫣然,宁昭这才发现今日回府,竟然没见到嫡妹。
当然不会见到。
林婉想,她这个小姑子,被穷书生迷的神魂颠倒,为了嫁给他,正在闹绝食呢。
上辈子,自己为嫣然好,不知劝了多少次,不想林娴儿却说什么婚姻大事,自己做主,相爱抵万难,真心值千金。
这些话,宁嫣然奉为金科玉律,不仅恨上了她,还在出嫁时占了自己不少嫁妆铺子,最后更是联合那书生,举报她林府通敌卖国,家破人亡。
这一世。
她不会再劝,不仅不会劝,还要守好自己的嫁妆,让宁嫣然看看,真心几两重。
……
这边。
林娴儿跟在宁昭身后,打量这位嫡姐。
她穿过来是五年前,五年前嫡姐刚刚出嫁,印象里,她和她没什么交集,没想到这封建糟粕下的女子这样大度,连反抗都不敢。
宁昭说了,答应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顾及侯府颜面,迟早是要修了她的。
她本来做好了要撕逼一场的准备,可没想到打在了棉花上,这个嫡姐,思想迂腐至极。
不过这样也好,等休妻后,她给嫡姐指一门好亲事好了。
“宁昭,我累了,还有,什么时候把朝朝他们接过来,他们还那么小,离不开我太久的。”
“娴儿,你放心,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就派人接他们回来。”
想到自己的一双子女,宁昭笑的温柔。
“你的院子快到了,葳蕤轩离我书房近,离娘那也不远,干什么都方便。”
他只是没想到,林婉会同意把这院子让出来。
不过想想也明白,他立了战功,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又马上要袭爵,她身为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要讨好他,让他念她的好,去她的院子。
可他答应过娴儿,最多和她相敬如宾,仅此而已。
“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娴儿的话让宁昭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葳蕤轩的院门。
院内,下人小厮忙前忙后,把家具搬至一空,甚至连树都挖了出来。
小厮过来回话:“是大娘子让我们搬的,说宁姑娘要搬过来住,让把院子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