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啊,”蒋娴君说,“就是大姐不嫁,我们养她一辈子都成。”
事实上,蒋娴君这话还真不是随口说。
蒋娴君就是本村的外姓人,从小和狄胜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受了狄淑兰不少照顾。
最关键是,当初蒋娴君溺水差点没了,就是狄淑兰给救上来的。
这么大的恩,要是不报,蒋娴君夜里都睡不安稳。
何况狄老汉狄老太夫妻对她也是真好,就算她只生了茵茵一个,还因为身体不好不能下地也没跟着外人说她不是。
出了门还夸她孩子教得好,孝顺他们老两口。
就是不论恩情,只将心比心,蒋娴君也愿意养着狄淑兰母子。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蒋娴君不差钱。
虽然外头看着蒋家过得也就是一般,可实际上,蒋家从前在外头也是阔过的,只是到了村子里,又才过完艰难的三年,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不然光看蒋娴君的名字,就该知道她不像普通村妇。
茵茵听见她爸被她妈妈感动得连声说谢,翻了个身,捂住耳朵闭眼睡了。
要她说,趁着大姑他们回来收拾的功夫,她也该自己一屋住去,不然多影响爸妈交流感情啊。
茵茵打定主意,等过两天表哥自己住的时候,她也跟着提这事,成功的几率起码能提高一半。
次日,茵茵起来的时候狄淑兰已经走了,跟着一道的还有狄胜利兄弟以及村里几个亲戚。
要是刘家想闹,或者刘老三不肯答应,这些个亲兄弟、堂兄弟的摆出来,就由不得他们开口。
要是清河村德高望重的人要出来说话,那正好,蒋娴君撺掇着狄胜利请他们跃进村的书记也去了。
这婚姻法里都写了,妇女同样享有结婚离婚的权力与自由,谁要是拦着,书记能好好给他上上课。
茵茵知道母亲的主意,悄悄给竖了个大拇指,问:“妈,你怎么想到要爸请书记一块儿的啊?”
蒋娴君笑着说:“你大姑从前在家时,可是能顶家里半边天的先进,书记记着她呢!”
“再说了,咱们村书记可是个文化人,又是上过战场的英雄人物,一般两般的人,谁能在他面前说得起话?”
蒋娴君摸了摸茵茵的头,也不管她这会儿是不是年纪还小,一点点的教着。
“茵茵你记住了,像你大姑这事,你爸他们去撑腰,人家或许当时碍于咱们的武力不敢说什么,但嘴长在人家身上,咱们又不在清河村,他们私底下说什么,坏了你大姑的名声怎么办?”
“就算那村里人知道真相,一时不信,可听得多了,说的人多了,他们能心里能不犯嘀咕?”
“这就叫‘积毁销骨’。”
“但是书记出面就不一样了,谁见了他都得竖大拇指,清河村的村长也服他。”
“他给你大姑坐镇,以后刘家再敢乱传,那不是说咱们书记眼瞎吗,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帮着你大姑说话,刘家的算计就成不了。”
茵茵听得连连点头:“妈你真聪明,我一定好好学,以后要跟你一样聪明。”
“行,”蒋娴君拍了拍女儿,“把你和平哥叫来,妈给你们讲故事。”
“这‘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都是什么意思,你和平哥也得学呢。”
刘和平愿意学吗?他当然愿意了。
而且刘和平现在不是普通小孩,很容易就听出了他舅妈这不止是在教他学成语,更是在教他道理,学得就更认真了。
幺婶陈玉华带着想和哥哥姐姐玩的狄友志过来,结果自己听蒋娴君讲故事入迷,直接坐下旁听。
蒋娴君秉着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教教自家妯娌,以后自己相处起来也轻松的理念,又给掰开揉碎了说。
等到狄家人回来,看见他们坐成一圈,都没过去打扰。
虽然有些波折,但狄淑兰的离婚证是到手了,上头明明白白的写着刘和平归狄淑兰,这下子,刘和平连户籍都能迁回来。
狄淑兰在家舒坦了没两天,就闲不住了,主动跟着下地跟着挣工分去。
娘家愿意养他们母子,可她自己不乐意吃白饭,自己挣来的她舒坦。
刘和平被蒋娴君带着去学校报上名,跟茵茵做了同桌。
他们兄妹俩一个赛一个的学得好,把班上的同学直接卷了起来。
和他们不是一个村的还好,是一个村还是同族的,被家长压着过来请他俩给补课。
兄妹俩直接做了小老师,像模像样的还真把族中同辈的成绩提高了不少。
从此狄家的小孩在学校里留下了聪明好学的印象。
原先大家都一样,狄家的小孩们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夸到身上来,他们的集体荣誉感就上来了。
都不用茵茵跟刘和平督促,自个儿就知道好好学,可把村里的其他长辈们高兴坏了。
刘和平也彻底融入村里,成为受认可的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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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和平,河里涨水,冲来好多鱼,快拿上盆,咱们舀鱼去。”
听见同族堂兄的声音,茵茵答应一声就跑去给蒋娴君说。
“去吧,”茵茵和刘和平都是稳重孩子,又有村里大孩子带着,蒋娴君还是放心的,“你们跟着玩,在边上看着就行,别下河。”
“好,”茵茵和刘和平带上盆、桶就跟上了堂兄堂姐的大部队。
等到了地方,他们才发现河边人还不少,做完了地里活计的家长们也都在呢。
用不着他们自己动手,这些盆和桶就被长辈们捞的鱼给装满了。
明明不是粮食丰收的时候,但这么多的鱼,也让大家脸上都带了丰收的喜悦。
茵茵正蹲在盆边数鱼呢,忽然发现刘和平往她身边躲了过来。
“哥,怎么了?”
刘和平摇摇头,小声说:“我看见我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