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克里斯琴的动作。
克里斯琴握着刻刀，垂下眼看着手中的木偶，动作娴熟轻快，不断有细碎的木屑从指缝间掉落。
木偶逐渐成型。
图南认真看着，仿佛看到木木在克里斯琴的手中一点点活了过来一般，尽管她还是一只不会说话的木偶。
她的眼睛不会转动，她的身体依旧坚硬。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琴吹了吹木偶表面上的碎屑，长舒了一口气。
图南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让她的压力有些大，但好在还是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克里斯琴微笑着将手中的木偶递给图南。
图南小心翼翼地接过，她将木偶捧在手中，垂眼认真看着。
现在的她，和记忆中的样子隐约有些不同了。
克里斯琴看着她的表情，一时摸不准她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您觉得如何？”她小声问道。
图南抬起眼看向她，轻声问道：“这是你用心做的吗？”
克里斯琴一愣，还以为她并不满意，有些焦急地说道：“您不满意吗？我可以再改。”
“不。”图南摇了摇头，语气听上去很平静，“我只是在问，你制作她的时候，用心了吗？”
克里斯琴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每一个从我手中制作出来的木偶，我都很用心。”
“那就够了。”图南笑了笑，“我很满意。”
*
图南把木偶带回了王宫。
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就试图与这个木偶对话。这个行为多少显得有些可笑，手中的木偶当然也不会回应她。
这里不是谁的梦境，基于现实来说，木偶是不可能会说话的。
但这里也不是现实。
她将木木放到床头柜上，盯着它看了一会，叹了口气。
一开始她看到木木的时候的确很惊喜，然而回来的路上，她已经从那种骤然的惊喜中抽离了出来。
这个木偶是木木，但又不是木木。她寄希望于木偶会开口说话，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但至少这个木偶的存在说明了木木不是自己的幻想。
她是存在过的。
可惜副本中的东西一般无法带离副本，这个木偶也迟早会离她远去。
她思考了一会在现实世界中找个人定制一个与木木一样的玩偶的可能性。
图南认真思考之后，还是放弃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她又不能拍张照，只靠口述，想要做出一模一样的玩偶，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做出来了，那也只是一个替代品，并非真的木木。
她摸了摸木木的脑袋，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了一旁从克里斯琴那儿定做的木偶上。
不知道红王会不会满意这个礼物。
她捧起盒子，走出了房间。
*
“这就是你找来的……新玩意？”红王看着盒子中的东西，语气有些微妙。
她看了看盒中的木偶，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图南。
“不知道这个礼物是否合您的心意？”图南问道。
红王拿起木偶，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
“你一向很懂讨我的欢心。”她说，“这也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我真的和索菲亚公主很像吗？”图南忍不住问道。
她一向不相信什么巧合，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巧合都有迹可循。图南甚至怀疑过，爱丽丝会不会就是真正的索菲亚公主。
但从种种事迹以及克里斯托弗对待她的态度来看，可能性微乎其微。
红王扫了她一眼，“像又不像。”
她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的外貌和她很像，但是性格截然不同。”红王漫不经心地开口。
图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听说那家剧团又要开始表演了。”这个消息是负责盯着那家剧团的士兵刚才来告诉图南的，她试探着问道，“您真的不想再找那个逃走了的女人吗？”
红王视线微微一顿，慢慢上抬看向她。
“爱丽丝，不必再试探我了，我说过的话， 从来不会反悔。”
红王不在意，图南反而更加在意瑞铂斯了。
她一定要弄清楚瑞铂斯的真实身份，还有爱丽丝与白王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来到了那家重开的剧院。
也许是剧院在王宫中发生的事不胫而走，尽管他们重新开业意味这件事并没有影响他们，但还是让其他人产生了忌惮。
客人并不多。
图南走进去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人。
她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没过多久，周围暗了下来——表演开始了。
台上的人演绎完一幕的时候，她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周围的气流因为来人的缘故发生细微的流动，图南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
是个陌生女人。
“抱歉。”女人小声说，“没有打扰到你吧？”
图南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继续看舞台上的人。
旁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图南不自觉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她看得十分认真，动情的时候甚至抬手擦了擦眼泪。
《守钟人》的剧情她看了太多次，几乎很难产生什么其他情绪，只漠然地看着。
她到这里来，只是想看看瑞铂斯究竟会不会出现。
身旁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会与瑞铂斯有关吗？她漫不经心地想着。
舞台上的表演终于结束，主创们朝着并不多的观众弯腰致谢，周围再次亮了起来。
图南转头看去，旁边的女人竟然也恰好在看她。
女人的眼眶微微泛红，睫毛还沾染着湿意，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你好。”
“你认识我？”
女人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到她腰间挂着的那枚玫瑰吊坠上，意味不明地说道：“爱丽丝伯爵，红之王国大概很少会有人不知道您吧。”
图南笑了笑，“你胆子好像很大？既然听说过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应该不大好吧？”
“是吗？”女人看着她慢慢眨了眨眼睛，“您看上去并不像是脾气不大好的样子。”
“我应该感谢你的夸奖吗，瑞铂斯？”图南盯着她说道。
女人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瑞铂斯是谁？”
图南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很笃定，“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我闻到了，你就是她，不用在我面前假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