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由于太过心虚和紧张，林娘子想要说话，嘴都张开了，却迟迟没有声音。
温元姝也不催促，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
她目光冰寒，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逐渐弥散开来。
“……夫、夫人误会了，我母亲多年前就已经离世了，如今不在人世了……”
听了她的话，温元姝轻笑一声：“连这样不吉利的话也能用作借口，就不怕一语成谶？到时候万一你母亲真的出了点什么事，也不知道是被你这张嘴说的。”
温元姝话音落下，林娘子的脸上刚刚恢复了几分的血色又尽褪了。
温元姝勾了勾唇，眼底一片冰冷。
这母女两个倒是好谋划。
林娘子的姿容并不算出色，身上又没有什么独特的气质，扔人堆儿里都找不出来。
请得起奶娘的必定都是高门大户，这样门户的主君无一不是见惯了美人的，林娘子自然更进不得他们的眼。
但是长久的陪伴和别有用心的真心，在一定程度是可以上改变关于美丑的看法的。
所以，她们不把目光放在家里能做主的主君身上，而是把目光放到了未来的主子身上。
这条路虽然曲折，但是林娘子的母亲却走成了，让女儿按着自己的路去走，的确是稳妥的。
毕竟林娘子虽然穿着鲜亮，但并不搔首弄姿，哪怕是她，一开始也觉得不过是年轻的姑娘爱美罢了。
要不是这次晋王妃登门说起这件事，她只怕还被这母女二人蒙在鼓里呢。
再过个十年八年的，那时候再就算是反应过来也已经完了，要是想把人换了，恐怕陆晏就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闹成什么样，还真不知道。
温元姝吸了口气，将思绪扯了回来，重新看向林娘子：“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既然你来了这儿，我就要问你一句，可是晋王在背后指使你，或者说，是晋王在背后指使你母亲的？”
林娘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在这儿的确是别有用心的。
温元姝眸光一冷：“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这事情毕竟还没闹大，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你还想隐瞒，侯府里也有善审讯的人，就只能请他们出面了。”
“那些人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到时候受罪也就罢了，万一他们手下没轻没重，叫你落下个残疾又不致死，你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你今年可是还不到二十。”
听了温元姝这话，林娘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是啊……
她今年才二十，往后还有数不清的日子要过的，万一落下了残疾……
她娘是指望不上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她娘连银子都很少给她寄，更别说是养着她了。
何况，她还有个孩子呢。
她的孩子如今也才一岁出头，若是有个残疾了的母亲，日后在同龄人之中，如何能抬得起头呢。
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林娘子深吸了口气：“那夫人，我要是说了，您除了得放过我，还得给我一笔银子才行。”
温元姝眉梢微动。
眼前这丫头小小的年纪，心性倒是成熟，这会儿竟然还伸手要银子。
“好，”温元姝痛快地点了头，“一百两银子，可够了？”
一百两银子足够她在京城周边找个地方落脚，只要再找个活计，便能很体面了。
然而，林娘子却摇了摇头：“我知道夫人手上不缺钱，我要一千两。”
温元姝差点笑出了声。
一千两。
狮子大开口啊。
“好，给你就是，不过，你得给我写两份口供，”温元姝点了点头，“现在你能说了？”
林娘子抿了抿唇。
温元姝答应得这么爽快，看来她还是要的少了。
不过她也不敢再开口，生怕惹恼了温元姝，她直接叫人把她拖下去审了。
到时候不光一千两没了，她还得吃一顿皮肉之苦。
林娘子深吸了口气，道：“我娘以前也是乃兹府出去的，这么多年，跟乃兹府的管事一直有联系，一年多以前，夫人有孕，主君去乃兹府找奶娘，那时候管事的就想起了我，我娘又给管事塞了一笔银子，就这样把我送进来了。”
“进来之前，我娘见了我一次，跟我说了很多，都是如何在府里的小主子身边站稳脚跟的话，叫我听着她的话，就守在二公子身边，还说日后有我风光的时候。”
一口气说完，林娘子没再说话。
温元姝依旧静静地看着她：“没了？”
林娘子凝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没了。”
“你娘就没跟你说，为什么叫你来这儿？”
林娘子又摇了摇头：“我娘说夫人性子好，跟在夫人身边是个好差事，没说这件事跟晋王有关系。”
温元姝有些意外：“你倒是机灵，知道我想问什么。”
“夫人，”林娘子屈了屈膝，“该说的话都说了，请夫人赏银。”
一千两银子，哪怕是银票，温元姝也是不会随身带在身上的。
她起身，带着林娘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叫她写下口供之后，才叫春花取了一千两银子给她。
“给你半个时辰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林娘子接过银票，想也不想便道：“是。”
看着林娘子转过身匆匆离开，温元姝又叫了个下人去盯着她。
春花这才道：“夫人，出了什么事呀？”
温元姝舒了口气：“你还记得晋王妃方才说的那位林夫人？”
经由温元姝这么一说，春花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微微一变：“夫人您是说……”
“本来我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过去刚试探了一句，她就露馅了，”温元姝道，“这次，晋王妃也算是帮了咱们的忙了。”
明日在太后面前，她只怕要多尽点力才行了。
春花僵着脸点了点头，又迫不及待地道：“那夫人，您干嘛还给她银子呀？叫人审清楚，打一顿扔出去不就好了嘛？”
“她到底也还得养着自己的孩子，”温元姝道，“不过是一千两银子罢了，不算什么。”
春花一想，的确也是。
一千两银子说着多，但对于家底颇丰的温元姝而言，还真不算什么。
“但是夫人，这样轻轻放过也不好吧？”
温元姝笑着看她：“说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