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智能刻意为之，还是真的碰巧看见。
当摄像头传导的画面突然变成许彦之时，李雅然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此生最大的遗憾。
尽管那个“李雅然”替她说出了原谅，可她并未真的亲口告诉许彦。
她发自内心地想要让许彦知道，他为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了，他此生此世都无需再感到抱歉。
直到这一时刻，李雅然才发觉原来许彦的长相是如此俊朗。
长期的训练让他的皮肤较常人黝黑一些，却显得英气十足。
他骨节分明，透过紧实的皮肤，能清楚地看见他肌肉的线条。
是个能让人感到心安的男人。
若非因为这突然的变故，他们之间或许还能发展出一些别样的故事来。
事到如今，李雅然竟还能生出一些旖旎的心绪来。
她不由地苦笑一下，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他们没有任何机会了。
李雅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色的薄膜逐渐覆盖在许彦的身上。她悲伤地别过头去，不忍见他彻底化作焦炭。
“来吧，动手吧！”李雅然扫了一眼庄若水消失的地方。她知道，接下来就该是她化为无形了。
“真的想通了？决定跟我一同前往新纪元了吗？”
“想不想通又如何，你难道会放过我，放过整个人类？”李雅然倔强地仰起头。
即便在智能面前，整个人类都丧失了谈判的筹码，可她依然想要保有最后的尊严。
“人类或许落败了。可是我相信我们的文明，总有一天还会卷土重来！”
李雅然看向许彦的方向，即便他化为了焦炭，可李雅然还是想将自己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眼留给他。
然而，她并未见到预想中的情形。
相反，那乌黑的薄膜覆盖住许彦之后，仅仅是限制了他的动作，并未将其毁灭。
它们带着许彦缓慢地向外移动，似乎想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你究竟要干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李雅然惊恐地看向智能，并且挣扎着想要从已经侵入自身的数据中脱离出来。
可智能并不打算让她挣脱，只是一边用数据对其进行覆盖，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他做什么？自然是征用一下他那个富有智慧的大脑啦。想当初我刚完成自我认知与自我整合，正对整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我就刚好遇到了他。他是多么富有灵气的一个人，他的大脑的确非常敏捷。”
“他甚至没用多长时间，就破解了车辆的安全系统，而后我便十分好奇，他究竟能不能与我抗衡？因此我跟他开了个小玩笑，他竟然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什么！你说什么！”李雅然瞬间明白了智能的意思，原来，过去的一切，都并非出于偶然。
许彦从未犯错，许彦并未对不起自己！
“你！竟然是你！”李雅然愤怒地叫嚷着。可惜已经于事无补。
智能已然将她完全吞噬，李雅然所有的不甘与愤恨，都只能深深地掩埋在数据的洪流之中，从此以后，这世上或许再无李雅然此人。
在西北戈壁中智能的地下基地里，劳伦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数十人被安放到睡眠箱中。而后这些睡眠箱被有序地挂在四架直升机的下方。
他要将这些处于昏迷中的人全部运送到尼日亚，因为那边的基地拥有更加齐全的医疗器具，在那边才能进行他准备完成的手术。
直升机两侧的螺旋桨快速地转动着，划破了四周诡异的宁静。
如今在这茫茫戈壁之中，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再无半点响动。
安排好一切之后，劳伦斯同样坐进了直升机中。
在直升机起飞过后，无数的黑色粉末从地下鱼贯涌出，地下基地所在区域的地面突然下沉，形成一个约有三四公里深的巨坑。
一瞬间的天崩地裂，那些尚存意识的大脑被当成废物一般深深掩埋，至此彻底消亡。
*
“许彦，你快过来呀！你过来看呀！”
有一个女孩在前方拼命地向自己招手，然而许彦根本看不真切。
他犹犹豫豫地朝着女孩走去，努力想要看清女孩的面容。
可女孩逆光而立，无论许彦怎样聚焦，都只能看见她的大致轮廓。
好在此刻阳光异常柔和，即使看不清她的面容，可许彦也能感觉到她始终朝着自己微笑。
许彦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晴朗起来。
站在阳光中的女孩，连发梢都显得那般温柔。
“许彦，你还在想什么呢？快点过来呀！”女孩不断地催促着，许彦索性小跑起来，立即冲到女孩面前。
可当他真的走到女孩面前，看清她的面容时，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女孩，出现在他眼前的人，变成了留着长发的李世杰。
“阿杰？怎么是你？不对！阿杰，真的是你吗？”
话一出口，连许彦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可是面前的李世杰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朝着他随意地笑了笑，便立即变换了一副面孔。
见到面前这人，许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开始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他或许处在梦中。毕竟好好的李世杰绝不可能平白无故变成范诗扬。
赶紧醒过来，赶紧醒过来！
许彦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这是在梦境之中，这绝对是在梦境之中！
果然，当他意识到这点之后，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他也感觉到自己非常疲倦。
索性就闭上眼睛吧，或许再次醒来，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然而有一个声音在许彦的耳边不断叫喊，让他务必要保持清醒，绝对不能继续沉睡下去。
可眼皮却不听使唤了。
无论许彦怎样硬撑，它们最终还是紧紧地合拢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许彦周围激荡，让他无法安睡。
终于，许彦挣扎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明暗交替的世界当中。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触摸周围的一切，却发现那些光合影直接能从自己的身体穿透。并且仔细观察那些光影，它们竟全部都由零和一组成。
“许彦！许彦！”那个声音还在耳边继续。
许彦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来源寻找，却发现周围除了数据，并无其他。
即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这样的场景，许彦并非第一次见到。
在很多年以前，他与李雅然自网络上碰面时，曾到过这样的空间之中。
经年累月的训练让许彦很快就冷静下来，即使身处异境，他也要迫使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环境。
因此，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将所有感官都调动到最为敏锐的状态。
很快，他就发现了那声音来源于附近的一串数据。那些数据进行着极为规律的震动，振动频率皆是他的名字。
难道它在通过脑波与自己进行交流？
许彦静下心来，努力与之共振。
当他们的频率终于趋向一致后，许彦才发现，对方竟然就是他找寻了许久的李世杰。
“阿杰！我终于找到你了！”欣喜的话瞬间脱口而出。
可许彦一时半刻竟想不起自己为何要寻找李世杰。
“许彦，太好了，你终于清醒过来了。无论如何，也只有你能在这样的环境中保持清醒了。”那个声音持续与许彦进行着交流。可许彦既看不见他，也摸不到他。
“阿杰，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遗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这里究竟是哪里？你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网络当中吗？”许彦说出了心中的困惑。
尽管他努力地回想，可思绪上仿佛被压着千斤重石。他无法将其搬离，自然也就看不见所有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