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嘀咕。”
顾倾尘面不改色心不跳。
陆景淮“哼”了一声，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感受到了真实又温暖——人间烟火的味道。
就这样接送她上下班，每天都能看到她，跟她说说话吵吵架，总觉得，这样的日子才是有盼头的。
车拐过中式的园林，开到了老宅门口。
饭菜香味从屋里飘出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做饭？”
顾倾尘吸了吸鼻子，兴冲冲的跑进去，从背影都能看出来有多快乐。
住淮南首府，她每天都很期待回家，回去王妈就会递给她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喝了能扫去一天的疲惫，全身的经络都舒展开了。
陆景淮看着她的背影恍惚片刻。
这贪吃的样子，跟很多年前的记忆重叠——记忆中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有一张没有长开的圆嘟嘟的脸，一看到吃的就会两眼放光神采奕奕。
记忆中的人，那么近，那么远。
陆景淮跟着顾倾尘进去，却见顾倾尘在门口停住脚步。
屋里有欢声笑语传来。
“有客人。”顾倾尘偏头跟他说，“奶奶怎么没有提前跟我说？”
陆景淮察觉到顾倾尘有点瑟缩。
她对这个大家庭很抗拒，能理解，因为他也抗拒。
陆景淮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紧张，奶奶没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握着她的手往里走，顾倾尘有点点紧张，一时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他手掌心里。
里面的声音清晰传来，依稀已经听到两道熟悉的声音了。
是陆南澄和陆南汐。
老太太感冒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这几天陆家子孙都有回来看老太太。
陆砚知出差去了，带了秦洛瑶一起去的。
走进大厅里，竟是几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林爷爷，我们是您看着长大的，我们学钢琴有多刻苦您也是看到的，这次你们出资办的选拔赛，就给我一点特例嘛！”
说话的女孩是楚凡的妹妹楚清。
“那不行，要是给你特例，咱们办这个公开选拔赛还有什么意义？都说了是凭自己的本事，你从小学钢琴，要对自己有信心，要相信靠自己的实力也能夺得冠军！”
楚清扁扁嘴。
她就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井颜碰碰她的手臂。
“回来了？”老太太隔着老远就看到顾倾尘了，招呼她过来，“你林伯伯过来看看我，带了两个妹妹过来。”
顾倾尘和陆景淮叫了声“林伯伯”，又跟林晏打招呼。
说来今天晚上这场热闹还真是巧合。
林老爷子来看望老太太，林晏自然是要陪同。
楚清跟井颜是和陆南汐陆南澄一块儿长大的，听闻老太太生病，作为晚辈自然要来探望，于是便遇到了。
最近林家办的公开选拔赛很火。
林家年中的这个年会，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样的含金量。
往年都是林家内定，或者家族里塞的佼佼者，今年要对外选拔，自然有不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冒头。
大家族里的人要是在选拔赛里脱颖而出了，那绝对一夜打响知名度，为家族争光的程度。
普通人要是拿到这个冠军，那就是平步青云，直接实现阶级跨越。
所以饶是楚家和井家的千金大小姐，对这个选拔赛都很有兴趣。
只有陆家这两姐妹是想见到朗仕宁。
林老爷子不给那两个姑娘走后门，笑呵呵的看着顾倾尘和陆景淮牵着的手扯开了话题，“这么晚了才回来，约会去了？”
还没等他俩说话，陆南澄别有深意道：“我弟妹才下班呢。”
她把“弟妹”两个字咬得很重，要嚼碎了吞咽下去似的。
“这位就是陆少夫人吗？”楚清支着下巴打量顾倾尘，“下班？陆少夫人也需要上班吗？”
“那可不？咱们陆家的少夫人，自强自立。”陆南澄捂着嘴笑，“好像是在什么培训学校教小孩子弹钢琴，听说这次的选拔赛，她是最早报名的呢。”
她那天跟陆南汐比赛输了，按照约定不能去选拔赛，但是不影响她给顾倾尘添堵。
这俩千金小姐现在把所有要参加选拔赛的都当成了敌人，听到顾倾尘要参加选拔赛，立马竖起了身上的毛。
“少夫人也要参加吗？不知道少夫人是在哪个学校学的钢琴呢，怎么从来没听过？”
顾倾尘笑道：“没上过钢琴学校。”
陆老太太面露疑惑。
“没上过钢琴学校吗？”井颜眨巴着无辜的眼睛，“那你教小朋友弹钢琴？噢，教小孩不难的，会点基础的就行了。少夫人倒是很会找工作。”
楚清说：“一般的培训机构工资应该不高吧，要不然我给少夫人介绍一份工作，也是会点基础就行了，不难的。”
顾倾尘含着笑看着两人唱双簧。
俩大小姐越说越兴奋，已经忽略现场两个老祖宗的脸色了。
“我有个朋友刚刚从国外回来，开了个培训学校，办得有声有色的，少夫人感兴趣吗？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下！”井颜说着又为难了，“不过那里门槛高，少夫人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先从打扫卫生开始做起，工资可高了。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嘛。”
话说得好听，字字句句都是看不起和贬低。
顾倾尘正要说话，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紧。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在陆景淮手里，她要抽离出来，陆景淮反而握得更紧。
“我竟然不知道，我太太需要去找份高工资的工作来养家了。”陆景淮声音慵懒，带着无边的寒意，“两位菩萨心肠，到时候陆家破产了，还请赏口饭吃啊。”
他那清冽独特的嗓音把两人发热的头脑浇了个透凉，俩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在陆家的房子里，当着陆奶奶和林伯伯的面这样说顾倾尘，不仅是贬低顾倾尘，也是在贬低陆家。
俩人后知后觉看过去，果然，老太太的脸色很难看。
她俩知道闯祸了。
“清清，颜颜，陆家的门楣低，辱没了你俩，对不住了。”
老太太眉间一拧，威仪侧漏。
“张姐，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