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外，暮色渐沉，风里还带着训练场未散的余温。
苏怡笙坐在石墩子上，脚边放着半融的甜筒，她低头咬了一口，嘴角沾了一点奶香。
“小其怎么说？”
乔楚覃靠在她身后，一只手随意搭在她肩头，掌心微热，带着一种熟稔的安心感：“答应了。”
他俯身，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早已习惯彼此的存在。“走吧，咱吃饭去。”
苏怡笙挑眉看他，嘴角一扬：“你不用再安慰安慰你徒弟？”
“我觉得苗念安慰他比较管用。”乔楚覃语气笃定，眼神里透着几分宠溺，“那丫头比我还懂怎么戳人心窝子。”
苏怡笙闻言，点头如捣蒜，笑出两颗小虎牙：“也是！”
走两步，她忽然仰起头，目光落在乔楚覃脸上，语调轻快又带点狡黠：“那你另外一个徒弟呢？他可没搭档。”
乔楚覃脚步一顿，表情微妙地迟疑了两秒，像是在权衡该不该说实话。
最终，他耸耸肩，语气一本正经地调侃：“那就靠个人钢铁般的意志了。”
苏怡笙嗤笑了两声，声音清脆如铃：“说的我都有点心疼德岐了。”
“心疼他干啥？”乔楚覃弯腰凑近她耳边，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面颊，“你心疼我就够了～”
他直起身，手臂环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语气骄傲又得意：“女世一带出了一个女世一，我家宝宝做什么都是第一名！”
苏怡笙佯装不满地推了他一把，却被他顺势搂紧，只能笑着摇头：“多谢乔指导的肯定？”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笑声在晚风中荡开，像一场默契已久的回响。
“任重而道远啊！”苏怡笙故意拖长音调，眼底全是笑意。
“再接再厉～”乔楚覃捏了捏她的手背。
训练馆的另一侧，灯光昏黄，像被遗忘的角落。
德岐蜷坐在阶梯上，膝盖抵着胸口，双手环抱，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沉默的影子。
方梓在他身边盘腿坐下，动作利落得像个老手，自顾自拆开打包盒，纸袋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你……”
“这家牛扒很好吃，我打了三份。”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拆开一次性餐具，顺手递给他一套餐具，“喏～”
德岐愣了一下，眼神微动，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才低声应道：“谢谢。”
“趁热吃。”方梓咬了一口肉，汁水溢出一点，她舔了舔嘴角，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脸上，“你这段时间，瓶颈期了？”
德岐低头吃饭，咀嚼的动作很慢，像是要把每一口都咽进心里去。“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是打的不舒服么？”她问得轻巧，却精准戳中痛点。
话音未落，她已夹起两个小番茄，轻轻放进他餐盒里，“试试这个，酸甜刚好。”
德岐怔住，筷子停在半空。
他缓缓抬头看她，眼里有迟疑、有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打得很难受。”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就像……明明知道该怎么做，但身体不听使唤。”
方梓点点头，不再追问，只静静看着他吃完一口饭，然后才轻声道：“你和郝有其都是？”
德岐点头，目光低垂：“嗯，他的落差应该更大点。世排第六，掉到十一。”
“乔指怎么安排？”她问得干脆。
“提前封训，沉淀一段时间。”德岐语气平静，像是早已接受命运的安排。
“挺好的！”方梓眼睛一亮，用力点了点头，像在给自己鼓劲，“一会儿给我剥个橙子。”
德岐愕然，眉头皱起，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乖乖点了头：“你买了么？”
“一会儿一起去买。”她卷起意面，动作随意却不失优雅，仿佛刚才那句“一起”不是请求，而是理所当然的约定。
德岐怔住了，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一起？”
“嗯！”方梓坦然回望他，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我一会儿陪你练两局？”
德岐迟疑了一下，摇头，声音低沉却认真：“我现在球路技战术体系都落后了，跟你练没意义……别浪费你时间了。”
“所以才更要练！”方梓忽然打断他，语气清亮有力，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紧闭的心门，“我让楚姝跟你练一局，她也是左手。熬过了瓶颈期，她的特殊打法说不定会对你有启发！”
“那你不是又欠她人情？”德岐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
“我怎么还人情是我的事。”方梓语气轻松，却字字清晰，“你要做的事，就是振作起来！好好练，好好打，别打退堂鼓！”
“我这成绩，估计华京都快不要我了。”德岐靠在阶梯边缘，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语气轻飘却藏着几分真实的疲惫，“苗念应该也找了邓楚姝吧？”
“嗯！”方梓没否认，反而把饭盒轻轻推到一边，眼神亮得像火种，“我申请了下个月钺地混双杯的参赛资格。要是你跟乔指练得不好，我就带你回北西练。我去找贺老，华京男队不要你，北西肯定要你！”
德岐眨了眨眼，声音软下来：“我开玩笑的。”
方梓翻了个白眼，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早习惯了他这种“装怂式”的自我贬低：“我认真的，你应该知道我性格。虽然现在成绩没苗念好，但我要是跟贺老要一个华京的搭档，还是要得到的！所以，你好好练。”
“你现在世排第七，要我一个世排十六的……有点委屈你了吧？而且你本身就有女双的任务……”
“你怎么这么磨叽？”方梓横了他一眼，眉梢一挑，眼神锋利又温柔，“你身上没有男双？废话这么多？”
德岐立刻噤声，低头吃饭的动作却悄悄放缓，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那是久违的、被理解后的轻松。
良久，他忽然嘟囔了一句，声音小得几乎被风吹散：“前几年，我真的没有勾搭师妹……”
方梓眼皮一掀，语气冷淡如冰：“你笨死算了。”
“干嘛又骂我？”德岐微微努嘴，脸颊鼓起一点，眼里泛着委屈的光，像个被误解的孩子。
“那不是我男朋友，傻子。”她语气平静，却字字砸进他心里。
德岐猛地抬头，瞳孔微缩，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你说什么？”
方梓轻哼一声，转过身去，手指随意挽起长发，利落地盘成一个髻，动作干净利落，像一场无声的宣告：“没听见就算了～”
“我，我听见了！”他急得站起身，声音都带了点颤音。
“听见你还问？”方梓回头看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像猫捉老鼠前的最后一瞥，“我先热身，你吃饱了我们练一下斜线反手位。看看能不能对你更新有启发，楚姝打完那边，就过来了！”
她说完，转身走向训练场边缘，脚步轻快却不失节奏感，背影挺直如松，仿佛早已准备好迎接一切挑战。
德岐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柔和，随后转向远处。
郝有其正和邓楚姝打得火热，苗念则拿着网兜站在一旁，时不时蹲下来指点几句，语气认真又温柔。
那一刻，他眼里的颓然一点点褪去，像乌云被阳光刺穿。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身体，双手撑膝，眼神坚定如铁：
“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