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皖摇了摇头，声音不复以往的清冷，莞尔道。
“阿娘，我过得很好，有阿娘的平安符在，我与长乐都会平平安安的。”
云涟笑了笑，“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长乐那套。”
忽地，她余光中看见一抹淡雅的月白，目光倏地一顿，随即看向落于余相皖身后，眼覆白纱，耳间带着月白色流苏的少年。
月华尽敛于身，似苍山极雪，明目淡然，不冷冽，也不亲和，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悠远，安然。
云涟走上前，看着柳疏璃，想伸手握住他苍白的手。
却见柳疏璃微不可见的微微往后一退，她的手瞬间落了一个空。
柳疏璃见状，轻声道，“抱歉，我不喜与人触碰。”
云涟垂下眸子，敛下心中的失落，开口道。
“阿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柳疏璃淡声道。
“可以。”
他对别人称呼他什么无所谓，只要，别再有牵扯便好。
看出柳疏璃若有似无的抗拒，她怕自己在场柳疏璃会不习惯，于是道。
“阿娘去给你们做饭。”
她抬眸看向柳疏璃，少年始终淡淡的，明明与长宁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周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没想到阿璃如今的性子，竟与小时候的长宁一般无二。
“阿娘，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余相皖上前，看着云涟道。
云涟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你陪陪阿璃吧，他才刚回来，肯定不自在。”
余相皖想了想，也不推拒。
才出门，便见门外闯进来一道粉色的身影，一下将他撞了一个趔趄。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余相皖任余皎月抱着，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长乐。”
余皎月将脸埋在余相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哭腔。
“哥哥，我好想你……”
良久，余皎月扬起一张小脸，看着余相皖道。
“哥哥，你会不会觉得长乐幼稚，那么大了还哭鼻子……”
余相皖“噗嗤”笑出声，看着余皎月微红的眼尾和鼻尖，既心疼又好笑，安慰道。
“有哥哥在，长乐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哭鼻子，一点儿也不幼稚，在哥哥眼里，长乐一直都是听雨院那个小小的长乐。”
余皎月本是撒娇，听见余相皖认真的安慰她却有些脸红。
她看向不远处的叶枕安，上前唤道。
“枕安哥哥。”
叶枕安点了点头，“皎月。”
余皎月继而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柳疏璃，本来已经收起的泪意又瞬间涌了出来。
她一把上前抱住柳疏璃，眼中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长川哥哥。”
柳疏璃一个不察被余皎月抱了个满怀，手下一颤，身体蓦地变得僵硬。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推开她。
可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又只得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长川哥哥，对不起，那日我不是故意伤你的……”
“对不起……”
听着少女喃喃的声音，与以往明媚娇俏的模样皆有不同。
柳疏璃想了许久，才想起余皎月所说的那日是哪日，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我知道。”
“我也不怪你。”
谁知余皎月闻言却哭得更厉害，那泪珠落在他身上，是如此灼人。
“长川哥哥，对不起……”
片刻后，余皎月停下了哭泣，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柳疏璃。
“长川哥哥……”
柳疏璃见余皎月终于放开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远离，却被他生生忍住了，他淡声开口道。
“皎月，我不叫长川，我叫柳疏璃。”
余皎月怔然，讷讷的回头看向余相皖。
余相皖点了点头。
余皎月心中是说不出的落寞，原想，能见到长川哥哥也是好的。
可见了面之后，才发现他们兄妹之间缺失的不仅仅是百年。
还有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陌生与未知，让人踏不出一步。
余皎月轻声道，“疏璃哥哥。”
柳疏璃微微颔首，并不过多言语。
叶枕安对余相皖说回宗门还有事，便率先离开了。
余相皖知道他是想将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于是点了点头。
“师兄，一路小心。”
“嗯。”
看着叶枕安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余相皖回到院中。
很快，云涟便端了饭菜出来，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欲大动。
余相皖也许久未曾尝到阿娘做的饭食了。
柳疏璃看着堆了满桌的菜，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用过膳了，小时候吃不饱，长大些也没得吃，后来，更是再也不曾用过。
他习惯了辟谷，可到底是在别人家，不动筷说不过去。
于是安静的随意吃了两口。
余皎月很爱给他夹菜，似乎把他当成了饕餮，怎么也吃不够。
柳疏璃看着碗中快要溢出来的各类菜色，抿了抿唇。
轻声道。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余皎月见柳疏璃离去，看着余相皖，怏怏道。
“哥哥，我是不是惹长川……疏璃哥哥不高兴了？”
余相皖摇了摇头，给余皎月夹了几个她平素最喜欢吃的菜，开口道。
“傻瓜，光给你疏璃哥哥夹菜，自己都没顾好。”
接着又道。
“阿璃他没生气。”
余皎月闻言眼中这才有了一点亮光，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余相皖。
“真的吗？”
余相皖道，“真的。”
他知道柳疏璃没生气，但即便他们相处了百年，可百年间见面的次数也寥寥。
夜间，风拂澹月，云绕风行，一片万籁俱静。
云涟站在柳疏璃的门前，敲了敲门。
柳疏璃将门打开，看着云涟，开口问道，
“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云涟看着柳疏璃，“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柳疏璃默了片刻，这才道。
“走吧。”
俩人出去不知道聊了什么，回到院中时，云涟从怀中掏出一个浅色的香囊递给柳疏璃。
“阿璃，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长宁和长乐都有。”
柳疏璃看着云涟递过来的香囊，伸手接过。
“多谢。”
接过香囊，柳疏璃并未将其打开，松松拿在手中。
回房时，才到门口，便见他门口站着一道粉色的身影，鬓间斜斜别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在月色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少女灵动，与云涟长得有七八分像，站在月下，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美好，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