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早慧，知道他外祖母不喜欢他，自打我把他抱回来就一直黏着我。”顾安摸了摸张欢喜的头：“他是怕我再给他扔了，可我们这个地方那是养孩子的。”
“送他去京城吧。”
正在吃面条张欢喜猛地抬起头看向顾安，顾安则一脸惊喜地看着陆知鸢：“姑娘愿意收留他？”
张欢喜赶紧拽住顾安的衣袖，语带乞求道：“喜宝很乖，喜宝不闹，喜宝以后不嘴馋了，求你，不要把喜宝送走。”
“不是送走，是去京城，很大很大的地方。”顾安把喜宝抱到自己腿上：“那里是我的故乡，有很多人，很热闹。你去了那里可以读书上学，可以交很多跟你同龄的好朋友。甘州城，你去过甘州城对不对？京城比甘州城还要繁华。”
张欢喜摇头，抱住顾安的腿：“喜宝不喜欢繁华，喜宝也不想读书上学，不想交朋友，喜宝只想跟你们在一起。”
“喜宝想要做他们的小尾巴？”陆知鸢蹲下来摸了摸张欢喜的头：“喜宝心里清楚，他们，尤其是顾叔叔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不可能带着喜宝。”
“喜宝可以留下来。”张欢喜认真道：“喜宝可以留在墓室里，喜宝可以自己做饭吃，喜宝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陆知鸢认真道：“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张欢喜一脸无措，那种即将被人抛弃的恐惧涌上心头。
陆知鸢捏了捏他的脸：“喜宝当他们是家人，可他们有自己真正的家人。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有知己，有朋友，他们是因为一些很特殊的原因聚集到这里的。等到他们做完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会回到各自的家中跟自己的家人好好过日子。喜宝也希望他们可以跟自己的家人团聚是不是？”
张欢喜点了点头，而后一脸委屈地看向顾安：“喜宝没有家人了！娘死了，爹也死了，外祖父病了，养不了喜宝。外祖母不喜欢喜宝，总想着把喜宝卖掉。喜宝没有去过京城，喜宝害怕。”
“京城既是你顾叔叔的家，也是姐姐的家。”陆知鸢摸了摸他的头：“姐姐有个很大很大的房子，房子里有很多像喜宝一样的孩子。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游戏，一起做很多好玩的事情。”
张欢喜很聪明，他知道眼下的处境，也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和顾安他们待在一起。他不知道京城是哪儿，只知道那个地方距离这里，距离甘州很远，远到他的外祖母想找都找不到他。
“去了京城还能见到他们吗？”
“别的人姐姐不敢保证，姐姐只能保证顾安他一定会回京城。”
听到顾安会回京城，张欢喜的眼睛亮了。
“去京城会有好吃的吗？”
“姐姐请了很会做饭的厨子。”陆知鸢捏捏他的耳朵：“时候不早了，睡去吧。”
张欢喜欢欢喜喜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顾安郑重地道了声谢。
他没有成亲，膝下无子，某种程度上是把张欢喜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养。不光他，这里的很多人都是。
甘州城里，有人约见了太子。
“我想跟公子做一笔买卖。”
“什么买卖？”
“公子在查当年的事情吧？就那个粮草的事情？”
太子眼睛眯了一下：“你知道内情？”
“知道。”
“说来听听。”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笨的人吗？我若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了，公子还会与我做生意吗？”
“你想要得到什么？”
“皇商！我不贪心，我就做这甘州城的皇商。”那人道了杯茶：“我知公子与谢家的关系，只要谢家愿意将这甘州城八成的买卖让出来。公子想知道什么，我就跟公子说什么。”
“你不开口，我怎么知道你透露的消息值不值这甘州城八成的买卖。”
那人点头，“我有诚意，我先帮公子解这甘州城的燃眉之急。”
太子睨着眼睛看他：“你有木炭？”
“有。”
“我要的可不是一担两担，一车两车。”
“十万担够吗？”
太子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那人，“你说你有十万担木炭？”
那人点头，“不瞒公子，我早知甘州城会有今冬之变，提前两年就开始存木炭了。我把我这些年转的钱全用在买木炭上了。”
太子注意到他话里的重点：“你早知道？”
“对，我早知道。”那人起身给太子斟了杯茶：“重点不是我早知道，而是我那十万担木炭。我若不说，谁知道我存了那么些木炭，我只需等着大雪封城，将我的那些木炭高价卖出去。我提前告诉你们，我愿意把我全部的木炭拿出来，以官价卖给你们。这个，足以表明我的诚意吧。”
左一冷笑一声。
“你这不是诚意，而是听到了消息，想要挽回损失。谢家小姐来了，依着她的聪明智慧，不消一个晚上，就能弄明白这木炭里的弯弯绕绕。谢家有的是渠道和钱，赶在大雪封城前，定能将这全城，乃至全州百姓用的木炭凑齐。即便今年卖不出去，也不差这一点儿保存木炭的钱，待到来年，还能继续卖，且省了一笔运输木炭的费用。”
左一抱着剑分析：“你不同，你用了全部身家来买这批木炭，倘若今冬卖不出去，你的下场就会跟那位刘掌柜一样。”
“谁说的，我跟他不一样。”那人手抖了。“我可以将我的炭……”
“白送，你舍得吗？”左一冷斥一声：“万一让你的主子知道你背着他屯了十万担的木炭，你的下场会比刘掌柜更惨
。你找我们，一是为了处理这批木炭，二是从我们这里换取好处，三是寻一条大腿，好让自己不被斩草除根。”
那人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太子适时开口：“木炭可以按官价收，你的性命，你家人的性命我也可以护住。皇商的身份你不配，谢家在甘州的买卖你不会想要。你是商人，应该清楚，谢家在甘州做的是赔本买卖。为何赔本？因为谢家在帮朝廷。坑害朝廷，是会被满门抄斩的。”
心思被拆穿，那人坐立不安，渗出一脑袋冷汗。
太子起身，摆出一副要走的架势：“我们还要在甘州待些日子，你可以仔细想想，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