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冷哼一声,抱着胳膊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慕容龙城,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慕容龙城却浑然不觉,搓了搓手,脸上浮现出算计的神情:
“萧老哥,你儿子现在可是辽国大王,手握重兵,镇守大辽国。
要是他带兵南下,把南朝黄河以北的地盘都打下来,那可是天大的好处!
而且还能顺便把那些以前追杀他的江湖人都收拾了,这不正好报了当年的仇?”
慕容龙城越说越兴奋,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场景。
萧远山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说到底,你就是想利用我儿子给你卖命,好实现你复国的春秋大梦,对吧?
你打得可真够一手好算盘!”
……
慕容龙城端坐在洞中的一块青石上,灰色僧袍的袖口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眼神中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
\"你看啊,现在天下这个局势,我慕容家要是在山东竖起大旗,和你儿子萧峰的大辽前后呼应。
再拉上吐蕃、西夏、大理三个国家一起动手。
大宋就算再强,也扛不住咱们五面夹击吧?
到时候我们一起瓜分宋朝的地盘,我们燕国保证不碰大辽一寸土地,所有好处都从南边捞。
这么一来,大辽的疆土能翻倍,你说这买卖,对萧兄你儿子、对大辽,是不是稳赚不赔?\"
说到激动处,慕容龙城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那匕首通体晶莹剔透,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蓝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慕容龙城\"啪\"地一声将匕首插在黄花梨木的茶几上,木质桌面瞬间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萧兄,只要你点头答应合作,我现在就解开你的铁链。
这把匕首你拿着,等将来你儿子萧峰带兵攻打宋朝的时候,要是觉得被我骗了,随时能用这把匕首取我性命。
到时候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绝对不还手!\"
话音未落,慕容龙城\"嘶啦\"一声扯开身上的僧袍。
绣灰色的僧袍直接变成碎片,慕容龙城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那上面纵横交错着数十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每一道都诉说着昔日的刀光剑影。
这番话让被绑在柱子上的萧远山彻底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对方在占据绝对上风的情况下,居然提出这种近乎送命的合作方案。
萧远山皱着眉头,盯着慕容龙城胸口的伤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说实话,我萧远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算是顶尖高手。
却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角色。
就算给我二十年时间苦练,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你明明有碾压我的实力,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险?\"
慕容龙城淡淡一笑:
\"施主有所不知,一个人再厉害的武功,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啊。
年轻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凭借一身本事,能闯出一片天下。
可现在我老喽,腿脚不利索,反应也慢了。\"
扫地僧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夜空:
\"我儿子慕容博、孙子慕容复,虽然也算青年才俊。
但和萧施主的公子萧峰一比,无论是胸襟气度,还是武功谋略,确实差了一大截。
现在这个机会,百年难遇,我老头子就算搭上这条老命,只要能恢复燕国基业,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说到这里,慕容龙城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殷切的笑容。
他眼巴巴地看着萧远山,盼着他赶紧答应!
萧远山垂眸盯着地面青砖的裂纹,喉结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滚动。
粗糙的掌心在铁链上磨出的血痂上来回摩挲,每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
这痛感却让萧远山愈发清醒。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儿子萧峰魁梧的身影:
儿子在少林寺嵩山上传授自己易筋经的过往,还有父子俩在山洞外开心比武的往昔。
……
只要能脱困,自己就能立刻飞到萧峰身边。
到时候父子联手,就算慕容龙城武功通天,自己和萧峰两人也能与之一战。
“只要到了峰儿身边,这局势便由不得慕容家摆布。”
萧远山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句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自己儿子萧峰不仅武功盖世,更有着过人的谋略与威望,届时是否攻宋、何时反制,全凭他自己做主。
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
但萧远山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慕容龙城抛出的诱饵太过诱人,简直像精心编织的陷阱,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算计。
这位老狐狸平日里藏在少林寺扫地,举手投足间却暗藏玄机。
连萧远山这样在江湖摸爬滚打半生的人,都摸不透他的深浅。
只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老和尚深不可测!
萧远山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慕容龙城身后那排摆满兵书的檀木书架,又瞥见墙角寒光凛冽的刀剑。
记忆突然闪回数年前的雨夜,他亲眼目睹慕容龙城仅凭一根树枝,便将十八名顶尖高手的围攻化解于无形。
此刻对方笑意盈盈的模样,反倒让他想起毒蛇吐信前的蛰伏。
“这慕容老狗当真会这么轻易放人?
这匕首难道没有机关?
若是我假意应承,他会不会暗中设下杀招?”
无数疑问在萧远山脑海中翻涌,冷汗顺着他脊梁骨往下淌,浸透了粗布衣衫。
慕容龙城端起茶盏轻抿,目光却始终黏在萧远山紧绷的下颌线上。
他注意到对方转动眼珠时眼底的算计,也瞧见那双青筋暴起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慕容龙城老谋深算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及时将笑意敛进眼底,反而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匕首:
“萧兄不必急着答复,咱们有的是时间。”
实则慕容龙城的心脏正剧烈跳动,指尖都因兴奋微微发颤——
因为只要萧远山点头,慕容家筹划百年的复国大计,便跨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慕容龙城垂眸望着案几上插着的匕首,刀身倒映出他眼底翻涌的炽烈光芒。
烛火在他深褐色的瞳孔里跳跃,恍惚间,仿佛看到千军万马踏破大宋城门,慕容家的玄色龙旗在汴梁城头猎猎作响。
慕容龙城心中,全是慕容氏历经七百年仍未熄灭的复国执念。
\"五国分宋...\"
慕容龙城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四个字,喉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自先祖慕容皝建立前燕以来,每一代族人都在为复国大业殚精竭虑。
可五代十国的风云变幻,终究让燕国覆灭在历史长河中。
但慕容龙城从未放弃,他钻研百家兵法,苦习各派武学,将毕生心血化作胸中丘壑。
此刻天赐良机摆在眼前,若能联合大辽、吐蕃、西夏、大理,宋军再强也难以抵挡五面夹击。
当慕容龙城说出\"尽当取之于南朝\"时,他眼前浮现出的是江南烟雨里的富庶城池;
是汴梁城中堆积如山的金银绸缎;
是燕云十六州广袤无垠的沃土。
这些本该属于慕容氏的荣耀,如今却被大宋占去。
只要萧远山点头,大辽铁骑南下之时,便是慕容家揭竿而起之日。
到那时,慕容龙城要重现先祖的辉煌,让慕容氏的龙椅再次坐落于金陵宫阙。
\"用我这条老命换我慕容家的万世基业...\"
慕容龙城望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掌心的纹路如同蜿蜒的山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年事已高,慕容博和慕容复虽有才华,却终究少了些魄力。
但只要能在有生之年为复国铺好路,就算被萧远山的匕首刺穿胸膛,自己也能含笑九泉。
毕竟在慕容龙城心中,个人生死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唯有复国大业,才是永恒的执念!
他瞥向萧远山紧绷的侧脸,心中暗自盘算:
\"只要你肯合作,待宋室覆灭,大辽与三国定会因分赃不均起内讧。
那时我慕容家坐拥江南富庶之地,养精蓄锐,何愁不能逐个击破?\"
想到此处,慕容龙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已经握住了那枚象征皇权的玉玺。
……
萧远山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粗糙的手掌在膝盖上反复摩挲,指腹的老茧与粗布裤料摩擦出沙沙声响。
烛火明明灭灭,在萧远山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映得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愈发深沉。
萧远山将慕容龙城的计划在心底翻来覆去推演了数十遍。
从五国结盟的可行性,到儿子萧峰手握兵权后的局势变化,甚至细想过匕首暗藏机关的可能性,可偏偏寻不出任何明显破绽。
然而,二十年刀口舔血练就的武道灵觉却在不停向萧远山示警。
那种毛骨悚然的刺痛感,就像当年雁门关外嗅到大宋武林人士埋伏时的直觉——
平静表象下,必定藏着深不见底的陷阱。
萧远山的余光扫过慕容龙城袖中若隐若现的金丝软甲,又瞥见他低垂的眼睑下暗藏的精光。
他突然想起慕容龙城在少林寺隐忍数十年的狠厉心性,背脊瞬间渗出冷汗。
\"这提议看似周全,实则处处是饵。\"
萧远山喉间滚动着干涩的声音,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掐出血痕:
\"五国结盟哪有这般容易?
慕容龙城你这个老狗野心勃勃,岂会容我儿做大?
吐蕃、西夏又怎会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萧远山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慕容龙城:
\"更何况,你慕容家蛰伏百年,真会如此轻易将复国大业寄托在我儿身上?\"
慕容龙城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手中茶盏在案几上磕出清脆声响。
萧远山却浑然不觉,他缓缓直起身,铁链在青砖地面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我萧远山虽为武夫,却也不是三岁孩童。
你这画饼充饥的把戏,留着哄骗他人吧!\"
武道灵觉在萧远山胸腔中剧烈震颤,仿佛有无数冰针在经脉游走。
萧远山甚至能预感到,若真应下这桩交易,等待自己儿子萧峰的必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算困死在此,我萧远山也不会拿儿子的性命冒险!\"
萧远山突然暴喝,声如洪钟震得洞穴上积尘簌簌落下。
他脖颈青筋暴起,被囚禁多日的疲惫与怒意尽数迸发,全然不顾慕容龙城骤然阴沉的脸色:
\"慕容老狗,你有本事便取我性命,想借我儿之手图谋天下——
做梦!\"
……
……
……
慕容龙城袖中的青筋暴起,先前伪装的从容尽数碎裂,胸口的伤疤随着剧烈呼吸起伏如浪。
他猛地扯下脖颈间的佛珠,粒粒檀木在掌心碾出焦黑的痕迹:
\"敬酒不吃吃罚酒!
当真以为我慕容家的基业容你儿戏?\"
话音未落,慕容龙城的指尖已如毒蛇般探出,佛门\"拈花指\"裹挟着阴寒内力点向萧远山灵台穴。
萧远山顿觉一股冰锥直刺脑髓,喉间发出困兽般的闷哼。
尚未及反应,慕容龙城已欺身而上,另一只手化作兰花状,慕容家秘传的\"参合指\"连点他七处大穴。
这指法专破任督二脉,每触及一处,便如滚烫的铁砂灌入经脉,又似万千钢针同时扎入骨髓。
萧远山强壮的身躯在铁链束缚下剧烈抽搐,粗布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豆大的汗珠砸在青砖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啊——!\"
萧远山凄厉的惨叫撕破死寂。
慕容龙城却似听不见般,指尖如穿花蝴蝶,时而以佛门\"无相劫指\"扰乱萧远山的心神,时而用参合指封锁周身气穴。
萧远山眼前阵阵发黑,舌根泛起铁锈味,剧痛令他几乎咬碎牙齿。
他想运功抵抗,却发现内力如陷入泥潭般寸步难行,每一次挣扎都让点穴处传来更汹涌的痛楚。
地面很快洇开深色的水渍,不知是冷汗还是萧远山失禁的尿液。
萧远山的嘶吼渐渐弱成断断续续的呜咽,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却仍躲不过慕容龙城如影随形的指尖。
\"说!答不答应?\"
慕容龙城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佛珠散落在地也无暇顾及。
萧远山咬破嘴唇,血水顺着下颌滴落,却仍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字句:
\"慕容老狗,你做...做梦...\"
换来的是慕容龙城更凶狠的一轮点穴。
萧远山的惨叫声再次响彻密室,惊飞了山洞外栖息的几只夜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