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沉重的金钱
......
大地龟裂，血液像染料为破败的地面增添了几分妖异的血色。
随处可见的蛮子尸首将此地化作了一片屠宰场。
空气中弥漫着血色分子，连空气都被渲染上了一层血色。
一满身鲜血的人影伫立在破败的大地上，周遭的尸体毫无疑问都是他的杰作。
“头儿。”
一旁的刘哥忽然开口。
吕布下意识扭头瞥去。
两人眼神接触，刘哥心脏骤然一缩，一股无以言喻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让他感到窒息。
见是战友，吕布眼神清澈了几分。
压迫感收敛。
刘哥咽了咽唾沫，刚才被吕布瞅了一眼，他有一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
连一丝反抗的心理都无法升起。
回过神，吕布扫了一眼遍地的尸体，他的声音有几分低沉、嘶哑：“刘哥，接兄弟们回家。”
闻言，刘哥四人浑身一震，鼻子发酸。
他吸了吸鼻子，“好！”
吕布将老张他们的尸体带上，返途归家。
回去路上，吕布一言不发，表现得很沉默。
何姓战士运气很好，他还活着。
可老张和另外四个战士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
三人看着吕布的背影，有心想说什么，最后没有说出口，把目光望向了刘哥。
刘哥自然能感受到吕布身上的变化。
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对着他们三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打扰吕布。
这种事情还是吕布第一次经历，一时间陷入迷茫、愤怒和哀伤是正常的。
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回到川宝镇。
当川宝镇的守城将士们看见吕布等人带着尸体回来时，一个个都变得沉默起来，接着神情肃穆，行注目礼，对英勇牺牲的战士保持最崇高的敬意。
每一位为守护百姓而牺牲的战士都是英雄！
他们虽身死，但崇高的精神会一直传承下去。
历史是一本厚重的史书，无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在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
在岁月这本史书面前，人格外的渺小，渺小到如一粒尘埃，史书上短短一两个字便是一个人的一生......
吕布他们队伍遭遇蛮子伏击出现伤亡，李延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解了来龙去脉后，他心里叹息一声。
看着吕布的状态，他安慰道：“这件事不怪你，老张他们肯定也没有怪过你。”
“他们都是好样的，是英雄。”
“别想太多，当选择参军的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吕布沉默，半晌才嘶哑着道：“老张的孩子才出生......”
饶是见惯了太多生死的李延，此刻听闻这句话不由得呼吸一滞，咬紧了牙关。
“放心，我会让人把抚恤金送到老张妻儿手中，她们会好好活下去的。”
“我想亲自去送。”吕布抬眸，眼里布满血丝。
“好。”李延应下。
从李延那拿到了此次的抚恤金后，吕布走在通往老张家的路上。
他去过老张家，见过他的婆娘和才出生的孩子。
他的婆娘是一个很淳朴的老实女人，很支持老张的工作，并引以为傲。
孩子长得很乖，特别是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看上去格外有神。
老张生前每每说起家里的婆娘和孩子时，脸上都洋溢着灿烂幸福的笑容。
吕布听过老张讲他和他婆娘相遇相识成家的事情。
没有什么特别的，年龄到了，他看上了他的婆娘，就去她家提亲，然后二人便成了亲。
尽管很平凡，但老张在队伍里就喜欢说这些，每次说起自己婆娘都很骄傲，说自己婆娘在家里把什么都处理得很好，自己不管什么时候回去，总有一口热乎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老张应该会平凡的度过一辈子。
人生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
吕布褪去了一身沾染血迹的甲胄。
他穿着布衣，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眼里迷茫，夹杂着几分痛苦。
身上的钱袋格外沉重。
老张家住在一条胡同巷子里。
当他来到紧闭着的木门前，抬起手准备敲门时，却发现怎么也敲不下去。
手臂仿佛被泰山压住，格外的沉重。
又仿佛时间被凝固，怎么都无法动弹。
“砰砰。”
房门突兀被敲响。
很快，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来了。”
“嘎吱”，房门被打开。
妇人怀中抱着孩子，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人。
她疑惑地嘀咕一句：“哎，人呢？”
见没人，妇人抱着孩子转身进屋，重新关上门。
屋顶上，看着刚才的妇人，吕布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如果不是我非要去追杀那蛮子，如果不是我逞强好胜，如果不是我......”
“都怪我，都怪我啊......”
临到跟前，吕布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软弱，连亲自跟老张婆娘说话都不敢。
一看见老张婆娘和他的孩子，吕布内心充满了罪恶和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他，老张怎么可能会死......
看着被吕布送回来的钱袋，李延叹息一声。
刚才吕布把钱袋送回来，留了一句话就走了。
“大人，此次事情全赖我，五名战士因我而死，我自愿褪下这身甲胄。”
李延连一句话都没来及说出口，吕布就跑了。
这让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罢了，便让这小子好好休息几天吧。”李延叹息，接着唤来亲卫，命令他将抚恤金一分不少的送到牺牲战士的家属手中。
亲卫领命去送抚恤金。
李延不知道的是，吕布全程都跟在后面。
他躲在暗处，看见了老张婆娘颤抖着双手接过抚恤金，早已泪流满面。
待战士离开后，吕布看见老张婆娘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吕布死死咬着牙关，眼里布满了血丝。
除了老张的婆娘外，吕布还跟着看见了另外牺牲的四名战士的家属。
有人成了家，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哭得撕心裂肺，连带着半大的孩子也放声大哭。
有人没有成家，家中只有年迈的老母亲，她伸出枯树皮般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抚恤金，浑浊的眼里满含泪水......
看着这一幕幕，吕布心里格外的煎熬。
因为他的错误，为之付出的不仅仅只是五条鲜活的生命，还伴随着给他们的家庭带来无法挽回的痛苦。
年轻的妻子失去了丈夫；年幼的孩子失去了父亲；年迈的母亲失去了孩子。
悲痛、愤怒、自责、痛苦......各种情绪缠绕上吕布，让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家伙陷入了迷茫。
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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