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着实是被吓到了,回了梦春风之后就一直在发愣。
她以为自己见到杀人不会有多大反应,她学拳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定然是要杀人的。
但真正瞧见三颗头颅瞬间炸裂,而那个看似唯唯诺诺的少年竟然手持一把木剑将松如中洞穿之时,她恶心干呕之余,多了几分手足无措。
故而连洛易进了城楼上的屋子,她都没察觉到。
洛易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靠着门,笑盈盈问道:“春和啊,害怕了?”
少女被吓了一跳,闻言之后,本不想承认的,但想到自己确实是怕了,于是皱着脸,沉声道:“那个刘暮舟,笑嘻嘻的便杀了人,也太吓人了。”
洛易闻言,笑道:“可他杀的又不是好人,你不是也一直觉得松家人做事太过分了吗?”
春和皱了皱眉头,“是归是,但……他不必那么吓人的。”
洛易便说了句:“知道恶人最害怕什么吗?”
少女思前想后,给出一个好人的答案,但洛易却摇了摇头,然后走进屋子里,轻声道:“恶人最怕的是比他更恶的人,有善心是好的,但千万不要对恶人以德报怨,要学刘公子那样,以直报怨,该杀者绝不手软,不该死的,尽全力挽救其性命。”
未等少女开口呢,洛易便笑盈盈道:“丫头,将来你要跟着他离开这片天地的,将来他喊一声春和景明,你跟那个傻小子都要站出来。”
听到此处,春和已然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着他走?”
洛易微微一笑,按住少女脑袋,轻声道:“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吗?”
春和闻言,眨了眨眼,而后答复道:“师父说有四洲之地,外加一个沧海不庭山。”
洛易却道:“这只是一半,另一半是一片完整的大陆,比四洲加起来都大,这两座天下加起来才是个完整天下。而在这青天之外,还有相差不大的八座天下,可惜有四座天下已经被人覆灭了。你将来要跟着的那个人,会反抗最强的那座天下,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世道变一变。”
春和皱眉道:“是刘暮舟吗?”
洛易抬手轻轻敲了春和脑袋,“要叫公子,将来,要喊教主的。我希望,你是第一个喊教主的人。丫头,我这一生,真正收过的弟子加起来有两个,你是小弟子。你师兄有四个弟子,嗯……其实是三个。一个学符箓,一个学阵法,一个学炼丹。论武道,我其实不擅长的,也就是眼界在这里,故而学起来快一些而已。”
春和死死皱着眉头,“师父要说什么?”
洛易微笑道:“你听师父的话吗?”
春和使劲儿点头:“当然了!”
洛易轻声道:“今日与你说的话,烂到肚子里,直到有一天刘公子要带你走了,你再说不迟。师父啊,年轻时候上了某人贼船,为我们所求努力到了现在,我希望你能帮我做完这件事。当然了,要是有一天不觉得太累,停下便是。”
这一番越来越像道别的言语,使得春和眉头死死皱起。
“师父,到底怎么啦?”
洛易摇了摇头:“没什么,这都快六月了……该收尾了。”
与此同时,贺淼与杜湘儿一起点着了一炷香,烟雾之中出现了一位老者的背影。
老者轻咳了一声,呢喃道:“找我作甚?”
杜湘儿与贺淼先是对视了一眼,而后杜湘儿言道:“当年占了璃月城的人,是不是你?”
老者闻言,淡淡然答复:“不是。”
贺淼微微抱拳:“不是你的话,我们不敢乱动。”
老者语气依旧平淡:“我知道是谁,他已经不会出现了,你们动你们的便是。”
说完,烟雾自行散去。
贺淼与杜湘儿对视一眼,而后各自笑了起来。
杜湘儿摇着头:“原来你一直盯着的,是璃月城藏的东西?”
贺淼闻言,点头道:“只有得到那份机缘,我才有机会脱离掌控。左前车拿到那封信,自然会拼尽全力出手,毕竟上次他们以为路在稚子原上,可斩尽姜家人,弄了个松家在山海镖局原址,足足百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找到那条路。”
杜湘儿微笑道:“我自会帮你的,但你我还是要让那老家伙现身啊!”
贺淼点头道:“这是自然。”
远在瀛洲,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头儿之上,坟冢一侧种满了鲜花,佝偻老者正提着水壶,为花浇水。
老人边浇水边呢喃:“三十多年了,我第一次来看你,生我的气吧?你这孩子心眼儿太实了,天下事哪里是非黑即白的?这个世道就不对,学宫的李梦樵也好,楼外楼的老爷子也罢,都学着那李乘风想要保护弱者。可人家黄天为何强?便是因为世道就不给弱者活下去的机会,天下风光唯有强者才能看见,人人争当强者,人世间自然就没了弱者。”
自言自语一番过后,他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无名坟前。
老人声音颤抖:“虎毒尚且不食子,为父……也是无可奈何啊!幸好,你给我这一脉留了后。可是孙儿与你一样,被那套仁义道德框在其中,我不想绝后,只能设计让他背上骂名,背井离乡了。儿啊!父子怎么就不能同心呢?虞丘寒说了什么,你先跟为父聊聊不行吗?怎么非得当时就要传音钟离鸿呢?什么天下大义,难道重过骨肉亲情吗?”
最终,老人也只往坟头插了一株小红花。
但起身之后,他的背就越发的直了。
老人拿出一块儿石头,而后沉声道:“截天教主没有存在的意义,我派人去只是出于当初的约定。杜湘儿贺淼之流,我知道他们各怀鬼胎,但这都不重要,他们各怀鬼胎,那几个老家伙死之前才不会全力清算我,也为我们争来了日后收拾山河的机会。”
石头之中传来另一人声音:“我不出手?盖尘已经赶赴神仙阙,不日便要东去积雷原,他没法儿护着刘暮舟的。”
老人微笑道:“扶你登上楼主之位不易,你还是不要出手的好。”
石头之中那人说道:“可你不是要截天教没有教主吗?”
老人微微一笑:“晓得老四与老九争的是什么吗?老四说,即便是为天下,也不该让天下人皆为棋子,将天下人当做棋子,又说什么为了天下人?老九则是说,为天下苍生,万事万物皆可做棋子,包括他自己。两人各执己见推衍了一场,结果是颜四先生惨败,白鹿洞的文运被陈默割去四成,那头文运之鹿才会出现。后来宋水梁为了自家文脉,也为了一生不曾修行的先生,又跑去与老九辩了一场,却被老九说服了。于是整个棋局,宋水梁是落下的第一子。”
石头之中传来人声:“都说刘暮舟是乱入棋局,真是这样?”
老人一笑:“从龙宫洞天开始,到两座天下归一,这期间的路已经定得死死的。假设没有刘暮舟,那便是玄风太子流落民间并由一个痴傻读书人养大的故事,期间岔路或许有所不同,但结局绝不会变。换成谁都会遇到钟离沁,都会北上积雷原,都会拿下那道火焰。但不一定会成为盖尘弟子,也不一定真跟钟离沁走到一起而已。刘暮舟父母的闯入,确实在一定程度打乱了布局,但没出什么大岔子,只是换了个人走这条路而已。不论换成谁,结局都不会改变。”
石头之中那人先是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忍不住骂道:“还他娘读书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他娘的,一个个道貌岸然,却做出如此诡谲之事,我都比他们光明磊落多了!”
老人笑道:“所以陈老九那句请诸位下场,可不是说说而已。”
石头之中再次传来声音:“那就让杜湘儿跟贺淼闹腾?”
老人点头道:“不必管他们,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聪明人,那就验证一二嘛!你就不要管了,尽快拿下那道灵脉才是。将来你我破境,还指着那条灵脉呢。”
那人笑道:“放心,破甲山铺子已经跟十二楼通过气了,这次铸钱用不到那灵脉,由我出面刻画剑阵护住灵脉。”
……
刚停没多久的大雨,又开始了。
梦春风的别院之中,刘暮舟所在的屋子被雷霆剑气围住,以至于不绝于耳的惨叫声音就算站在门口都听不见。
屋子里,刘暮舟屈指弹出一道雷霆,松如中的魂魄便如遭受天罚一般,惨叫不止。
就这,已经持续整整一夜。
松如中几次三番想开口,但刘暮舟就是不给他说话机会,一旦他要开口,便立即弹出雷霆。
胡茄与独孤八宝陪了一夜,到此刻,两人皆面色煞白。
反观刘暮舟,还悠哉悠哉的拿出水烟壶,一口酒一口烟。
刘暮舟心狠手辣起来,是真的让人害怕。
眼瞅着天已经亮了,胡茄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差不多行了,要问什么就问,要不然就给他个痛快的。”
反观松如中,魂魄淡如飞烟,仿佛一口气吹过去他便魂飞魄散了。
听到胡茄的话后,刘暮舟这才没有继续折磨他,而是说道:“胡姑娘心善,我给她面子,就问你一次,不说也没事儿,继续便是。”
松如中声音颤抖:“我早就想说了,可你不给我说话机会啊!”
刘暮舟一愣:“是吗?我以为要先上刑,将你的骨气磨尽了,你才愿意开口呢。万万没想到,骨气这玩意儿,你并未拥有。”
松如中死死盯着刘暮舟,沉声道:“解药很简单,只需要百草灰与万松山的松油按六分灰四分油搓成丹,再以清水送服便可以!”
刘暮舟一乐,“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松如中咬牙切齿,但已经没牙没齿了,估计只有他自己能有咬牙切齿的感觉。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我骗你干什么?你不要再折磨我了,让我魂飞魄散,好吗?”
最后的好吗二字,几乎是在央求。
可想而知,这一夜对松如中而言,说是炼狱也不为过。
刘暮舟缓缓起身,就这么平平淡淡望着松如中,“你是不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受此折磨?”
松如中颤声道:“求你,杀了我吧!”
刘暮舟一乐:“你已经死了呀!”
好在是话锋一转,刘暮舟又道:“罢了,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当年为何谋害姜家?现在又为什么对梦春风苦苦相逼?”
但此话一出,松如中愣住了。
刘暮舟见状,也不多言,但才打算抬手呢,松如中便言道:“不不不,我说!姜家与黄泉剑宗作对只是个借口,是黄泉剑宗想要那份大机缘,今人走古路的大机缘。而……近来我们终于寻到蛛丝马迹,那道机缘,根本就不在稚子原上,而是在璃月城中,就在梦春风!”
刘暮舟点了点头:“晓得了。”
说罢,随手一挥,松如中的魂魄才算是烟消云散。
而此时,刘暮舟笑盈盈望向独孤八宝与胡茄,问道:“二位,知道该做什么了吗?”
胡茄点头道:“不是难寻之物,采道足够松油,让吃了万松堂丹药的人自己找锅底灰解毒便是。”
话锋一转,胡茄又皱了皱眉头:“可是,昨夜松家便散出消息,说……说骂你一句,可免费吃一月的丹,往你身上丢东西,可以免费吃一年,能让你见血,可以吃到死。这宅子附近……已经藏满了人了。”
刘暮舟一乐,“跟我来这套?换成几年前,我或许真会无计可施。”
说着,刘暮舟大步走出门。
可走到门口,景明却突然站了出来,伸出双臂死死拦住了刘暮舟。
“先生不能出去!”
不知何时,姜禾也到了院子里。
“是啊!公子就别出去了,那些犯了瘾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的。”
刘暮舟按住景明脑袋,微笑道:“忘了?我说着丘密经历的事情要是放在我身上,我能让他们赔个底儿掉!”
景明闻言一愣,却见刘暮舟袖口爬出来一道纸片人。眨眼之间,纸片人就变作与刘暮舟一模一样的人。
姜禾瞪大了眼珠子,“这……”
刘暮舟灌了一口酒,“爱骂就骂,爱打就打,凡人哪里分得清我是真是假?不是要戳我心窝子么?那就瞧瞧谁先说话不算数呗。”
事实上,刘暮舟已经发现两道藏在云海的身影。
女子看了身边道士一眼,没好气道:“瞧瞧人家,你简直是猪脑子!”
丘密还能怎么办?唯有苦笑啊!
片刻后,丘密呢喃道:“还别说,虽然以替身代自己挨骂与亲自挨骂,实际上没什么区别。但以替身坑他娘多付出代价,还是让人比较爽快的。只不过……丘密不是刘暮舟。”
女子呵呵一笑:“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即便是以前的我,也一定会瞧不上你的!”
说着,女子微微一低头。
刘暮舟则是朝着天幕微微一笑,多余的话没说。
独孤八宝回来便说了见到的事情,刘暮舟也只能说,小道士艳福不浅啊!
女子知道刘暮舟发现了她们,她诧异于刘暮舟仅仅凝神初期,便能察觉到她的气息。而刘暮舟诧异的是,这不知名姓的女子竟然能发现他知道了她的存在。
但两人都只当没发现对方,刘暮舟不知道那女子想做什么,他自己想做的,只是让丘密看着。
劝人,怎么劝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倒不如我来做,他看。
而此时,那道替身也出了宅子。
出门走了没几步,便听见有人声音好似蚊子:“你……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你以为你是真是什么大侠呢?害人精!”
院子里,刘暮舟的本体一乐,嘀咕道:“这人说的还算委婉。”
见刘暮舟一点儿都不当回事,景明一脸疑惑,询问道:“刘先生,你真不生气?”
刘暮舟微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是都这么说,那就得看他们的丹药够不够喽!”
话锋一转,刘暮舟望向独孤八宝与胡茄:“二位,忙自己的去吧。不需要采集太多,我只要试试解药是真是假即可。至于解毒,过几日将方法传出去,不想再吃那些丹药的,自己去万松山采松油。”
人不能老指望别人帮,得学着自救。
独孤八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冲着刘暮舟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啊!”
刘暮舟微笑道:“一般一般。”
独孤八宝没好气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刘暮舟摆手道:“赶紧弄自己该弄的去,姜姑娘,我有几件事要问问你。”
姜禾点了点头,跟着刘暮舟进了屋子。
刘暮舟坐到桌前,拿起笔后,瞅了一眼椅子,笑道:“坐呀,难道杀了个松如中,还把你吓到了?”
姜禾闻言,干笑道:“那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公子遇事之后与平常,简直是判若两人。”
刘暮舟一乐:“见多了就习惯了。”
顿了顿,刘暮舟望向姜禾,轻声问道:“洛易是山海镖局的旧人?”
姜禾一愣:“为什么这么问?洛叔叔与山海镖局,没什么关系的。”
刘暮舟闻言,继续问道:“那当年洛易救夫人,就只是出于侠义心肠喽?”
听到这里,姜禾也略微沉默,而后言道:“起初我还以为洛叔叔心里偷偷喜欢我娘,所以一直留在梦春风的。但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娘一直把洛叔叔当做大哥哥,甚至是……父亲。说实话,我一度以为他喜欢男人呢。说实话,当年若是没有洛叔叔与秦嬷嬷相助,梦春风是开不起来的,所以我也不明白,洛叔叔为何会留在梦春风。”
刘暮舟闻言,立刻望向姜禾:“你的意思是,连那秦嬷嬷都不是山海镖局的旧人?”
姜禾摇了摇头,“不是,娘亲说,洛叔叔带着她流浪的时候,遇到了受了重伤的秦嬷嬷,娘亲不忍心看秦嬷嬷死,便救了她。后来嬷嬷就一直跟着我娘,直到梦春风落成,洛叔叔帮忙守门,嬷嬷就帮着娘亲挣钱。”
刘暮舟眯了眯眼,“这样啊!”
姜禾疑惑道:“怎么啦?”
刘暮舟笑着摇头:“没什么,哦对了,我已经知道解药是什么了,你抓紧弄些锅底灰,待独孤八宝与胡茄弄来松油之后,先由你梦春风吃过毒丹的人试试能否解毒吧。想来是没问题的,松如中应该不会骗我了。不过……”
姜禾一愣,“不过什么?”
刘暮舟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我晚些时候去拜访姜夫人,现在我……得好好想想了。”
姜禾一脸疑惑,但见刘暮舟已经提笔在纸上写东西了,她便只能道了个万福,而后告辞离去。
事实上,刘暮舟桌上的纸,只写杜湘儿三字。
要说杜湘儿有什么很深的算计,刘暮舟只会发笑。但要说她连掩饰名字都想不到,刘暮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既然留下蓝葵之名,无非是想告诉刘暮舟,她来了。
可是……以她杜湘儿无利不起早的脾气秉性,她又想在这其中得到什么?
紧接着,他又写下贺淼二字。
能害死自己的授艺恩师又借着亲儿子的死去抢占一处灵脉的人,又岂会甘心只占据今古洞天三成而静待分红?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况且,现如今我看家手段已经用出,杜湘儿还能按兵不动,想不通啊!
想来想去,他捡起纸张,指尖雷霆流转,纸张立刻化作飞灰。
“往常几乎都是敌在暗我在明,好不容易大摇大摆了一次,结果对方不出招,搞得我都不会了。”
此刻景明捧着一坛子酒走了进来,轻声言道:“刘先生好像很烦恼?”
刘暮舟笑着摇头:“倒也不是烦恼,只是一时没有头绪,要是梦湫丫头在就好了,她总能从蛛丝马迹之中寻到最接近事实的线索。”
景明闻言,疑惑道:“梦湫?”
刘暮舟点着头,一脸灿烂笑容:“我的爱徒,长得贼好看,以后定然不输青瑶的。”
景明想了想之后,问道:“那先生想不通什么?”
刘暮舟摆了摆手,“我从进来这里,光明正大的杀了两位二世祖,结果呢?除了外面那些不痛不痒的损招儿就没了?就好像我冲进一家人的院子,连杀主家两个亲儿子,但主家权当没看见,还任由我在院子里乱逛。”
景明使劲儿摇着头,“那他们肯定在挖一个大坑,等着刘先生跳进去呢。”
刘暮舟笑道:“就怕没坑啊!走,跟我去小六哥家喝黄酒吃鱼生去。”
景明疑惑道:“你不是不爱吃吗?”
刘暮舟干笑一声:“我问问他能不能给我做盘儿熟的。”
景明眨了眨眼,嘀咕道:“我才不信你只是去喝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