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触及晶片的刹那,碑夭的眼睫忽然颤动如蝶。
江逾白瞳孔中的混沌道纹疯狂旋转,九重禁制同时映出九世轮回。
每一世的红衣少女都在不同时空将剑锋送入他心脏。
“以情为锁,以命为钥。”
第七重禁制里的黑袍江逾白突然开口,声音穿透重重光阴,“你当真看不破这诛神局?”
悬浮的弑神阵列突然调转,幽蓝符文锁定了正在解封的记忆晶片。
江逾白却低笑出声,伸手握住霜雪剑柄猛然下压。晶片中的碑夭突然睁眼,瞳孔里流转的竟是弑神兵上的血色纹路。
“破!”
剑刃贯穿记忆幻象的瞬间,九重禁制同时破碎。
飞溅的流光中浮现出真实画面:红衣少女跪坐在神殿前,漫天的缚神之索将她困住。
江逾白忽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混沌气息在灵台掀起风暴。
无数的的记忆正在重组。
血色残阳将神魔战场染成琥珀色,顾云舟望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江逾白,素袍被罡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远处断剑残戟插在焦土里,几具泛着玉光的古神骸骨半埋在砂砾中,眼眶里跃动着幽蓝磷火。
江逾白眉间那道朱砂印忽明忽暗,雪白衣袂被无形气劲掀起,露出腰间缀着九转玲珑玉的冰蚕丝绦。
当他足尖触地时,方圆十丈的焦土突然绽开霜花,细碎冰晶顺着玄铁战甲残片蜿蜒生长,将那些游荡的血色雾霭冻成绯色琉璃。
“锵——”
顾云舟腰间的本命剑突然震颤,他瞳孔微缩,看见江逾白垂落的指尖还残留着淡金色道纹。
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最终消弭在修长的指节间。
“看起来收获不错啊?”
顾云舟屈指弹开剑鞘上凝结的冰霜,青玉剑穗撞出一串清音。
他注意到江逾白衣襟上沾着星点金痕,像是凝固的朝阳,又似某种古老符咒的残迹。
江逾白广袖翻卷如流云,结印的瞬间身后浮现出神君亲临的虚影。
顾云舟还未来得及后退,就感觉灵台剧震。
那不是寻常内力,而是裹挟着天地法则的混沌之气。
他束发的冠“咔”地裂开细纹,三千青丝间游走着金色电弧,每根发梢都绽开细小的青莲虚影。
“你竟把战场残存的神力……”
顾云舟话音戛然而止,喉间涌上灼热的道韵。
紫府元婴突然睁开双目,捧着的那柄小剑迸发出龙吟。
当化神境桎梏破碎时,他看见江逾白袖口的云纹正在重组,幻化成河图洛书的图案。
炼虚境威压荡开的刹那,整个幻境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些游荡的魔神残念尖叫着化为黑烟,江逾白却只是轻振衣袖,将即将崩塌的战场重新凝固定格。
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金阴影,仿佛有无数星辰在那双瞳仁深处生灭。
血色残阳骤然碎裂成万千金箔,江逾白广袖拂过之处,时空泛起涟漪状的褶皱。
那些悬浮的焦土碎屑凝成星河轨迹,将二人笼罩在流动的星图里。
顾云舟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二十八宿印记,突然嗅到江逾白衣襟间逸出的冷香。
那是昆仑雪顶千年不化的霜髓气息。
“你的道心……”
顾云舟话音未落,江逾白耳后浮现出细密的金色鳞纹,在暮色中流转着妖异光泽。
远处古神骸骨突然齐齐转向,空洞的眼窝里幽蓝磷火暴涨三尺,竟在虚空中拼凑出半张女子面孔。
江逾白并指划开腕间血痕,溅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玄鸟图腾。
神魔战场的罡风突然倒卷,将那张磷火拼就的面孔撕扯成流萤。
顾云舟的剑鞘嗡鸣着浮现饕餮纹,吞噬着四散的怨气,剑柄处镶嵌的鲛珠却诡异地蒙上一层血翳。
“小心幻境反噬!”
江逾白突然扣住顾云舟命门,两人足下瞬间绽开十二品金莲虚影。
顾云舟惊觉紫府中的元婴竟生出第三目。
破碎的夕阳突然重新聚拢,化作赤金箭矢直指江逾白眉心。
顾云舟本能地横剑格挡,剑锋与箭矢相撞迸发出梵唱般的轰鸣。
他虎口崩裂的血珠尚未落地,就被江逾白袖中飞出的玉简尽数吸纳,在龟甲纹路上蜿蜒出诡谲的卦象。
“坎上离下,未济卦。”
江逾白轻笑一声,震袖挥散卦象,那些血珠竟在虚空燃烧起来。
跃动的火光里,顾云舟看见江逾白九重倒影摇曳。
再定睛时,却只剩白衣胜雪的剪影伫立在万千星轨中央。
血色迷雾突然凝结成水珠坠落,江逾白转身时腰间九转玲珑玉撞出空灵声响。
顾云舟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灼烧龟甲的焦苦,混着江逾白衣袂间挥之不去的霜髓冷香,竟在舌根酿出三分血腥气。
“你的力量恢复了?”
江逾白广袖拂过正在消散的古战场残影,袖口云纹里游出半透明的螭龙。
那龙须扫过顾云舟手背时,他腕间顿时浮现出与江逾白眉心血痕同源的逆鳞印记。
“没有。”
江逾白垂眸轻笑,发间玉冠迸裂的碎屑悬浮成微型星图,“天道受限——”
他指尖突然窜起苍白色火焰,将星图焚作青烟,“我不也不过占了幻境的便宜。”
残阳如血,二人身后的什么战场随着江逾白的远离还是迅速消失。
最终二人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看着周围一片迷雾茫茫,顾云舟开口道:“这是哪?”
江逾白眉头一挑,“天堑之桥的下面,你不是知道吗?”
顾云舟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这里有什么?”
江逾白不答反问。
“子丑寅卯辰巳午……你可知为何灵界从来不曾听过合体境以上修士的存在?”
顾云舟一愣。
“你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江逾白嘴角一勾,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因为这些老不死的都躲在这里呢……”
顾云舟不解。
“为何?”
江逾白的声音有些渺远。
“诸神覆灭,天梯已断,你觉得此生他们还有飞升的可能吗?”
闻言,顾云舟的眉头紧锁。
虽说如此,但他总觉得事情没江逾白说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