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儿媳也知道,雪儿她有些娇惯,出去难免不愿意受委屈,会经常得罪人。可是即便如此,那沈大姑娘也不该给她用毒啊。万一那毒残留体内,对雪儿以后的身子有影响,您叫儿媳怎么办?”
崔氏说着,用帕子捂住脸,状如哀泣。
她这样一说,楚千雪也气得哭了起来。
在沈璃手里吃了亏,表哥连问都不问,眼里心里只有沈璃那个贱人。祖母也一样,不说帮她出气,反而还打了她一巴掌。
年轻气盛的她哪里能接受得了?
她就像个即将点燃的炮仗,恨不得将所有人都砸进地狱。
祖母的气势压制着她,她憋了一路,一直到回家被罚跪都没机会发泄。
好容易见到娘亲,娘亲是天底下最护着她的人,她的委屈顿时倾巢而出,再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哽咽中依旧充满戾气,她想杀了沈璃。
要不是沈璃,她也不会被祖母打耳光,也不会被表哥嫌弃,更不会大意中毒。
对,她中毒。
想到这里,她的哽咽声更大了。
“雪儿不哭,不哭了啊。”崔氏的心都要疼碎了,女儿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母亲,”崔氏对楚老夫人道,“还是请太医进府给雪儿看看吧,万一毒性未消除干净,影响到雪儿的身子,儿媳,儿媳可怎么对得起国公爷啊?呜呜呜。”
说完这话,她也捂着脸哭了起来。
一时间,母女二人的抽泣声传出厚厚的门帘,连院子里扫雪的人都听见了。
楚老夫人到底老辣,任凭她们母女俩一会硬一会软的变化,始终喝着茶,不为所动。
直到崔氏和楚千雪哭了一会,没得到老夫人的反应,哭声渐渐弱下去,才听平嬷嬷慢慢道,“夫人多虑了,离宫之前,太后娘娘就已经召太医为姑娘检查过。姑娘并无大碍,毒性也未曾存留体内,不会影响到身子骨的,夫人且请放心吧。”
崔氏恶狠狠地扫了平嬷嬷一眼,又怕婆母看见,忙垂下眸子,低声啜泣。
楚老夫人却早已看见了她眸中的恨意,眯起眼睛,盯着她没有说话。
倒是楚千雪什么都没看到,只一味地抽噎。
过了一会,崔氏停止抽搭,眼睛通红道,“母亲,不是儿媳不通道理,实在是那沈大姑娘欺人太甚。她敢在宫里公然对雪儿动手,分明是不把咱们过国公府放在眼里,这事要是传出去,丢人的不止是雪儿,整个镇国公府都会面上无光啊,母亲。”
“无妨,”楚老夫人终于说话了,她的语气很淡,却不容置疑,道,“国公府有这么一位跋扈无脑的嫡姑娘,面上已经没什么光彩,不怕再多丢一点。何况是她自己先对人家动手的,主动惹事却不能平事,要丢脸也是她自己丢的,实在牵扯不上沈大姑娘。”
崔氏嗓子一噎,“母亲......”
楚千雪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只不过是见到母亲,又气又怕之下才忍不住委屈哭起来。
如今听到祖母话里话外都向着沈璃,她的脾气终于压不住,身子往前一挺,不服气道,“祖母就是偏心,即便不是孙女的错,祖母也没打算替孙女出气。”
“雪儿。”崔氏听她语气不好,连忙阻止。
“可惜的是你确实错了,”楚老夫人道,“你不配我帮你出气。别说那个人是沈璃,是辰儿的未婚妻,就是其他不相干的人,我也不会替你这种嚣张跋扈的东西出气。想我楚家百年望族,堂堂嫡姑娘竟然是个只会惹事不能安事的人,从今往后,你若还不知悔改,大可不必出门见人。”
“母亲,”崔氏大惊失色,生怕女儿真的再也出不了门,连忙放软了语调,颤声道,“雪儿要是错了,咱们可以慢慢教她。让她跟母亲您多出去长长见识,见得世面多了,自然就会有长进,”
“这十多年因为妹妹的事情,楚家全部留在边疆。雪儿自小跟着一大家子人待在那里,每天一出门,看见的就是苍茫荒芜。跟一群同样没有见识的孩子们一起摸爬滚打,养成了这撒野打架的性子,”
“真要说起来,是咱们误了孩子的,”
“若她也能像其他姑娘那样从小长在这锦绣繁华的京城,动不动就是宫宴,和其他高门的各种宴请,她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没规矩而被母亲和其他人嫌弃?又怎么可能会失了分寸,和人家见面就吵起来?”
“况且,她自小和辰儿一起长大,和辰儿两个情谊深厚。回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在她心里辰儿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就是她在外面的依仗。可结果呢?”
“辰儿身边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人,就因为这个陌生人,辰儿对她生分,祖母也对她嫌弃......母亲,她还是个孩子,是个性子不受拘束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贸然出现这些变故,大人都不一定能全然接受,遑论是她,”
“儿媳不求别的,只求母亲宽容些日子,让她适应适应京城里的环境。不管是与人交往,还是出席什么场合,都凭母亲着人教导她,儿媳和雪儿定然感激不尽,”
“等她多学点京城里与人打交道的规矩,出去定然不会再给您和咱们国公府添乱,也不会总这样疯疯癫癫,像个没人教的野孩子一般,凭白被人笑话了,”
“母亲,雪儿是您嫡亲的孙女,儿媳知道您是希望她比旁人争气,才对她的荒唐如此气恼的。儿媳这就回去好好把道理说给她听,还请母亲消消气,看在国公爷的份上,您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好一张巧嘴!
楚老夫人对她的说辞没有什么意外,这些话不用崔氏讲,老夫人自己也门清。
“自从辰儿到北疆跟咱们在一起,你不止一次抱怨说,全家人是因为先皇后的事情才离开京城的,”楚老夫人语气冰冷,慢慢弯下腰,看着崔氏的眼睛,“确实是这么回事吗?”
崔氏倏然一惊,不敢与老夫人对视,眼神游移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