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掌柜眼皮直跳，只道那奸商身边的丫头也厉害得紧！他面上不在意，可言语间还是露了马脚，“啥联名活动？肯定又是让我打折！你家掌柜惯用这一招！”
红梅笑道：“招数惯用就行，打折未必不是好事。这几日春日楼店大欺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它挣女客的钱，还骂女客人们是泥腿子，我家姑娘听了十分气愤，便准备联合城内所有以女客生意为主的店铺，我们做一个只针对全城妇女的促销活动。”
冯掌柜自然听说春日楼的风波，趁着这风波未退，踩着春日楼上位，嗯…听起来咋还挺刺激？
妇女节啊……
全城的小娘子们出动……
钱罐子出门了！
冯掌柜有些意动，“那…又得跟你们掌柜签独家协议吧？这回打几折？”
红梅伸出一个巴掌，冯掌柜唬得一跳，连连摇头，“那不行！这个数我根本没赚头，赔钱赚吆喝！”
“冯掌柜，做生意格局得大些。全播州城的热闹，怎么能独独缺了您这冯记！这不仅对于您是损失，对于那些喜欢冯记点心的小娘子也是损失啊！”
“再者，这五折有五折的玩法…我跟你说，我也就是把冯掌柜当哥哥才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红梅环顾四下，一副小心紧张的模样，雷泽广冷哼一声。
戏多！
“你就把那最好看的点心拿出来摆在显眼地方五折出售，咱就学那春日楼，指定几款五折，其他你就原价或者打一点折扣。客人进店一问，你就说五折的卖完了！只管推销那八折九折，甚至原价的点心，还怕没有赚头?”
红梅眯着眼睛笑，将往日从温婉身上学到的东西拿冯记练手，“这客人只要进了店，卖多卖少不全看冯掌柜的本事了吗？可要是客人压根不进来，任凭你有百般手段也难以施展！”
红梅不动声色的将契约书递过去，“冯掌柜，您埋怨我家掌柜让您出血，可我家掌柜哪次让您真的吃过亏？”
这倒是真的。
这奸商虽然爱薅人，但确实真没吃过亏。
“外面雨大着呢，您赶快签字画押，让我也早些收工回家呗。”
“行吧。”冯掌柜压住微勾的唇角，面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就看在你家掌柜的面子上！我可是赔本在赚吆喝，你家掌柜得记我的人情！”
“既然如此，冯掌柜再送我个人情。您帮着宣传宣传，后日上午，我家姑娘请全城的小娘子们看戏，限定五百人，明天起可在红楼排队拿票证做入场券，先到先得。”
冯掌柜颤了一颤，“还要免费？别忘了春日楼是怎么垮的！”
红梅笑道：“您可得跟大家伙说清楚，听戏免费，但饮品原价。既然是妇女节，那全城妇人们不得一起热闹热闹？等大家听完了戏，你们这边也该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们把妇女节活动的招牌一亮，包您日进斗金！”
“还日进斗金？”冯记掌柜乐得合不拢嘴，“那就谢谢红梅姑娘吉言。”
这也行？
雷泽广嘴角抽抽，跟随红梅走出冯记点心铺门口，雨下大了，他顺势抓起油纸伞在红梅头上撑开，那小娘子还在摇头，喃喃自语：“慢，太慢了！姑娘这会子只怕已经拿下五六家铺子了！”
雷泽广对这一波贴脸开大表现得相当不服，“呵，我刚才都瞧见了，我全会了。你且等着看我表演。”
这一夜，红楼灯火未歇。
本来忧心这场秋雨，不曾想到了傍晚，雨湿渐止，气温急转直下，秋寒到来。
春日楼倒台，红楼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战，温婉却不敢停歇。
妇女节活动时间紧，任务重。上从温婉开始，红楼所有女工们都不回家，里外装点、洒扫、提前制备小料、熬煮芋圆、做紧急预案、宣传、谈合作，桩桩件件，迫在眉睫。
夜深时分，细雨缠绵中，柳依依、陈妈和乳娘抱着昭昭和珲哥儿乘着马车出现在红楼面前。
红楼门扉半开，温婉听见下面张春花呼喊，下楼便看见前头坐在高头骏马上的魏峥。
他穿一身玄色衣裳，头上带着斗笠，雨水打湿他的衣裳，马儿甩头雨滴飞溅，柳依依连忙将怀里昭昭妹妹的脸遮盖住，“大姑娘，听屠二爷说你这两日不回家，孩子哭闹得厉害，我就带过来了。”
她又瞥一眼魏峥，“刚巧刚魏大人得了新茶给老爷送过来，顺路就护送我们一程。”
送茶？
最近手办抽哪门子风，开始跟便宜爹两个人你侬我侬了？
“姑母命人送来的龙凤团茶，不多，请老爷子尝个鲜。”
温婉一愣。
龙凤团茶？皇室专供的顶级贡茶？
号称“黄金易得，小龙团难求”的龙凤团饼？
温婉面若死灰，“说吧，侯爷，你又想让我帮你查谁？”
魏峥坐在马上嗤嗤笑，没有月亮的深夜，只有红楼廊下的灯火，衬得那人玉面桃花，“温师妹之前帮我查案，辛苦了。”
魏峥偏头，看向红楼里面的风景，温婉想着他还没来过，便邀请他进来躲雨，魏峥笑道：“里头都是小娘子，我便不进去了。下次…”
温婉最近太忙，又因为春日楼的事情情绪低落，魏峥也不好打扰。
每次从红楼前路过时，都瞧见二楼那灯火亮着，却没敢去打扰。
雨幕里，那小娘子抱着孩子低声哄着，廊下的灯光微弱，衬得她脸上一片温柔如水，魏峥心底某个角落突然也软了下来。
很突兀的。
他很想留住这一丝丝人间烟火气。
他摩挲着衣袖里的竹蜻蜓，那是他自己花两个晚上做好的，上面还用植物染了昭昭喜欢的红色，珲哥儿喜欢的黑色。本想今夜偶遇护送后，便将玩具顺理成章便送出手。
只不过此刻…怎么看…都有点司马昭之心。
一迟疑，温婉已经抱着孩子入内，她又脚下一顿，站在门边扭头望向他。
她想问，那天煽动砸春日楼的人是不是魏峥派来的，可心底忽然有些害怕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