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寂静得令人窒息。
李铁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看到的是一张张布满疲惫与警惕的脸庞,
那些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无声诉说着与魔族战争的惨烈。
他心里清楚,此刻提出与魔族合作,就像在众人的伤口上撒盐,这一步实在艰难。
兀触炼率先打破沉默,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位西北陆的宗主眉头紧皱,满脸的不甘与疑惑,大声质问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见你们天民国不是也有在研究魔能的吗?
你们就不能把人变为魔化者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带着明显的急切。
李铁微微叹了口气,神情凝重,耐心解释道:
“利用魔能将人或着其他物种转变为魔化者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其中的奥秘深奥无比。
我们目前对其原理的了解少之又少,
现在所掌握的,也仅仅是能利用魔能同化性和传导性的特点,
用来修复无机物和实现实时通讯罢了。”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吕斌作为天民国与魔族直接作战的将领,身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硝烟味。
他的拳头紧紧攥起,又缓缓松开,终于忍不住开口提出不同意见:
“委员长,我们与魔族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啊!
这些年来,多少将士牺牲,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即便我们的将士和百姓们能不计前嫌与魔族合作,可谁能保证魔族愿意与我们联手呢?”
他的话语中,满是对过往伤痛的铭记和对未来合作的担忧。
李铁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大声说道:
“大家别忘了,现在的魔族已经不再是我们印象传说里的魔族了!
他们现在是和大可汗乃至天可汗帝国高度绑定的,介于人类和魔族之间的混合势力!”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现在欧阳极徒为首的神人势力,是要对整个世界大清洗,
只留下他们认可的所谓强者,还美其名曰为让世界迈入次时代的进化。
而大可汗绝不会放任子民沦为神人的待宰羔羊,况且珊鲁卓德也在我们一方,
想要说服大可汗并非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他的话虽然有说服力,但现场的气氛依然凝重。
苏莱曼这时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深深的怀疑:
“可大可汗真的还活着吗?
我们只是找不到他的尸体而已,他可能已经灰飞烟灭了,
也可能在被人救走后还是不治身亡了。
而魔族在失去大可汗,失去魔君之后又变成一盘散沙,根本无法对我们起到任何帮助!”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众人纷纷站起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对李铁提案的反对。
各种质疑声、反对声交织在一起,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李铁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等声音渐渐平息后,他语气坚定地说道:
“魔族,至少不会像神人一样,要对整个世界大清洗。
至少在这个立场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我希望各位好好考虑一下,我还要回研究室,那就先失陪了。”
说完,他挺直腰板,大步走出会议室,天民国的人也纷纷跟在他身后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西北两陆的代表,他们彼此对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居鲁士与苏莱曼交换了一个眼神,苏莱曼看向兀触炼,问道:
“兀宗主,关于李委员长的话,你是怎么看的?”
兀触炼沉默了许久,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纠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李铁之言,并非全无道理,眼下别无他法,我觉得可以一试!”
东大陆的临时难民区里,潮湿的空气裹着腐叶与汗味。
楚天行混在衣衫褴褛的人群中,身上那件曾经笔挺的外交礼服,
如今满是泥渍与血痂,头发油腻地黏在脸颊两侧。
他机械地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老友魏书贤临终前的分神画面,
在脑海中不断循环播放。
好不容易领到被褥和帐篷,他拖着沉重的步伐,
正要找个角落安置,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楚外长!”
楚天行浑身一震,握着被褥的手指瞬间发白。
他不敢回头,生怕对上那充满期待的眼神。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为何对老夫避而不见啊?”
张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看着咱们从青阳宗到现在,几百年的交情了,也不该这么见外吧?”
楚天行缓缓转头,看见张傲佝偻的身躯,老人浑浊的眼中满是哀伤与期盼。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的鞋子。
张傲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我听说,是你向上面汇报了我孙儿的死讯,
所以我想问你一点问题,昊儿最后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楚天行心头。
他猛地抬起头,对上张傲布满泪痕的脸。
这位往日里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满脸憔悴,泪水在皱纹间蜿蜒。
“我没有亲眼见到张昊是怎么死的,”
楚天行声音沙哑,喉结不住地滚动,
“是老魏临死前用分神告诉我的。
他们二人拼尽全力与神人作战,最终…… 最终不敌身亡。”
张傲颤抖着握住楚天行的手,嘴唇不住抖动:
“那就好,那就好…… 至少死得其所。
人总会死的,正是在有限的生命中,才能创造出无限的价值。”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
“你也不要太悲观,我们也要紧随他们二人的步伐,重新夺回天民国的荣誉!”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喧闹与叫骂声。
楚天行和张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怒火中烧。
几名东大陆的宗门弟子,正围着几名天民国军人拳打脚踢。
那些军人身上满是伤痕,却死死护着身后的百姓,任凭对方的拳头落在身上,也不还手。
“住手!” 楚天行怒吼一声,浑身气势暴涨。
他和张傲如同猛虎般冲上前去,元婴金丹的强大威压瞬间释放。
筑基期的宗门弟子在他们面前,如同蝼蚁般脆弱,
一拳一脚,便被打得连连后退,瘫倒在地。
楚天行揪起一名领头弟子的衣领,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他质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无故打人?身为仙士,找凡人挑衅,奇耻大辱!
你想打架,随时过来找我!”
几名宗门弟子吓得脸色苍白,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一名天民国士兵认出了楚天行,挣扎着起身,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感谢楚天行外长大人!你们若是不来,我们真怕自己被活活打死。”
楚天行连忙搀扶住他,眉头紧紧皱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士兵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咬牙说道:
“已经不止一次了,东大陆的仙士们,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向我们挑衅,
为得就是逼我们动手,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以便让他们有借口将我们驱逐出去。”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楚天行又惊又怒,拳头攥得 “咔咔” 作响,
“东大陆还在搞这种排外行为!
大家不要心急,我这就去和东大陆各宗主谈谈!”
天民国旧址上,钢筋混凝土的残骸还在冒着黑烟,散发着焦糊味。
一夜之间,泛着冷白光芒的流线型宫殿拔地而起,
像巨大的白骨怪物般盘踞在绿溪地区,占据了大半土地。
网状的生物管道如同巨大蜘蛛的银丝,
密密麻麻地铺在地上,不时有幽蓝的神光在管道中穿梭跳跃。
当神光抵达目的地,“噗” 地化作液态喷洒在植物上。
原本翠绿的花草瞬间扭曲变形,根茎变得惨白如死人骨头,
表面鼓起一个个囊肿,越胀越大。
这些畸形的植物疯狂分泌出稀薄却带着诡异荧光的神光粒子,
在空气中凝成雾气,将整个区域笼罩在阴森的氛围中。
在白色宫殿最中心的王座上,欧阳极徒半悬浮着,
身体周围环绕着若有若无的光晕。
他明明不需要坐下休息,却故意摆出倨傲的坐姿,享受着俯瞰一切的快感。
这时,两个浑身是伤的神化者被拖了上来。
他们的皮肤布满狰狞的纹路,眼神呆滞空洞,嘴里不断吐出破碎的句子:“水…… 孩子…… 别杀我……”
这些话语毫无逻辑,更像是生前记忆的碎片在不断重复。
欧阳极徒皱了皱眉,满脸嫌弃:
“这就是最新成果?连话都说不利索,扔去前线当炮灰!”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两只苍蝇。
一名低级神人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把两个神化者带走。
就在这时,林远从门外悬浮而进来,目光扫过神化者离去的方向:
“没想到凡人对神光的研究还有点意思,他们把我们的魂魄叫神光,
倒误打误撞发现了同化其他物种的能力。”
欧阳极徒却没兴趣听这些,声音冰冷:“我要的消息呢?”
“从俘虏嘴里‘问’出来了。”
林远点头,“可惜,李铁不在青阳宗的地盘了。”
欧阳极徒周身的光晕突然剧烈波动,无形的威压扩散开来。
虽然他没有五官,但那股浓烈的杀意仿佛凝成实质:
“李铁!你灭我宗门,杀我爷爷,今天的一切,我都要你十倍奉还!
还有你那些手下走狗,一个都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