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
她压住嗓门,低低的说道:“公主,郎君怎的忽然这般孟浪?”
白芷伺候王姮多年,自是知道楼郎君还是个霸道的性子。
甚至称得上冷酷、残忍。
但,那都是对旁人。
楼郎君对她们家九娘最是宠溺,这些年,他宠着、纵着、哄着、捧着。
为了婚事,九娘那般作妖,楼郎君也不曾真的强迫,而是想方设法的说服。
如今,两人终于结为夫妻,新婚那几个月,郎君对九娘愈发的好。
两人虽然会斗嘴,可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都带着甜蜜。
白芷等奴婢,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他们的感情。
只可惜,新婚才三个月,郎君就不得不离开京城。
相隔数千里,分离近十个月,再度回归,郎君却、却——
当然,不是说楼郎君欺负了九娘,只是这一身的痕迹,实在有些重了。
“……”
王姮没说话。
作为一个旁观者,白芷都察觉到楼彧的变化,王姮身为当事人,又如何体会不到?
楼彧,真的有些变了。
倒不是说他变了心,而是他似乎、似乎改变了策略。
是的!
王姮或许不够开窍,但她足够聪明,更足够了解楼彧。
“阿兄,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他,不愿意等我?”
王姮承认,她就是自私,还矫情。
她知道楼彧爱她,也知道他用尽了最大的努力在克制自己,即便自己内心阴暗,从从未伤害过她。
可她还是习惯性的把楼彧当成相伴多年的兄长,而非一个男人。
或许是怯懦,不敢迈出那一步,怕自己一旦心动了,就会陷入被动,继而面临更为不堪的境地。
又或许是自私,相较于主动付出,她更享受被动的回报。
……不管出于怎样的心态,王姮都想要维持这种关系:比兄妹更亲近,却又没有夫妻的从属与尊卑。
她享受着楼彧给予她的特权,却又不愿意承担某些风险与责任。
王姮知道,她这样很没良心,也对不起楼彧。
可她就是这么一个娇气、别扭的人儿,在她的世界,她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
“楼彧太聪明了,他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这种心态。”
“他可以理解,甚至满足,却不会持续的纵容!”
“没有人天生犯贱,更何况是阿兄这种天之骄子!”
他确实爱她,甚至愿意为了她卑微到尘埃里。
但,他更想得到她的回应。
他不求王姮爱他更多,但不能一直“不开窍”!
王姮不愿主动,那楼彧就强势的逼一逼!
刚才的激战,只是开始,王姮严重怀疑,接下来的楼彧,会更加的强势、更加的……不要脸!
……
“姮娘,不是说让庖厨给我做吃食了吗?都做了什么吃食?”
楼彧一脸餍足的从汤池里出来,换了干净的里衣,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广袖长袍。
他衣襟敞开,长发披散,加上一双木屐,愈发有着魏晋名士的风流与不羁。
随着他的走动,木屐哒哒的敲响着青石地板,来到外间,他在一群奴婢中,找到了正在梳妆的王姮。
王姮长得美,也爱美。
她的美,既是天生的,也有后天的精心养护。
这不,她刚刚泡了澡,就有奴婢为她涂上精心调配的护肤乳液,轻轻的涂满了全身,并按照穴位进行按摩。
这护肤的方子,点穴的受罚,都是姜贵妃传授给女儿的古方。
按摩手法也就罢了,只这护肤古方,又经过了王棉这个穿越女的改良,添加了一些鲜花萃取的精油。
涂抹起来,除了中药的养肤、美白,还有精油的滋润、清香。
从脚趾到手指,每一寸本就雪白柔嫩的肌肤,得到了精心的养护,变得愈发水润、通透。
全身的肌肤,没有斑点,没有皱纹,没有疤痕,甚至连毛孔都看不到。
白到发光,嫩得可以掐出水来。
还有淡淡的香味儿,不是工业香精的味道,而是自然的、清雅的。
让人闻着就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楼彧不着痕迹的吸了吸鼻子,嗯,还是熟悉的阿姮的味道。
即便不是她那荔枝的本体香味儿,也远不是某些蛮夷能够熏死人的臭味儿。
楼彧愈发的满足,他的一颗心,也终于有了栖息之所。
他笑盈盈的看向王姮,仿佛刚才强势占有的人不是他。
王姮忍着啐他的冲动,扯出一抹笑:“阿兄饿了吧?稍等一会儿,庖厨已经在做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只能吃着冷硬的干粮,肠胃定会不舒服。”
“我先让庖厨做了你爱吃的羊肉汤饼,还有胡饼、红烧肉。”
王姮一边任由丫鬟给她涂抹护肤乳液,一边笑着跟楼彧说道:“可巧昨日庄子上摔死了一头牛犊,不到一岁,肉质最是鲜嫩。我让庖厨给阿兄做些炙肉,如何?”
王姮像个体贴的小娇妻,声音甜美,态度温柔。
楼彧深邃的眼窝里,笑意几乎要漾出来。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有爱人间的甜蜜(王姮:你确定?),又有亲人的温馨。
“好!只要是阿姮为我准备的,我都喜欢!”
楼彧不知不觉间,换回了他对王姮的爱称。
王姮笑容不变,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眸光。
她就知道,楼彧即便有所改变,但某些骨子里的东西,他是改不掉的。
方才在汤池,楼彧确实试探了王姮,而此刻,王姮也稍稍试探了她。
“……还好!阿兄虽然有些等不及,可他心底还是最在乎我!”
如此,王姮也就能在她探知到的底线上,稍稍的扑腾一二。
不多时,王姮这边已经收拾妥当,奴婢们也从山庄的厨房提来了一个个的食盒。
王姮已经用过了晡食,而自从她瘦下来后,便戒掉了宵夜。
所以,一大桌子的饭食,都是为楼彧准备的。
热腾腾的汤饼,香喷喷的胡饼,还有羊肉、牛肉、猪肉等各种肉食。
楼彧不挑食,又经历了急行军般的赶路,啃了这些日子的冷硬干粮,早已又馋又饿。
楼彧拿起银箸,虽然急切,却还是能够做到保持一定的用餐礼仪。
进食的速度快,却并不显粗鄙,反而让人看着胃口大开。
看着楼彧快速的将一盘盘的肉吃掉,王姮的眼底闪过一抹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