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李平安实在是太狡猾了，而且有各种奇怪的武器助阵，现在形势对我们不利。而且看样子，不解决他们，咱们没法拿下维州城了。”索朗旺堆说道。
“为今之计，上策便是......”莽布支现在想说退军。
因为时间拖延得越久，对吐蕃人越是不利。
现在跟李平安他们对峙，对方随时可以从大康内部不停的调动兵马，来消灭他们。
眼下他们控制的这支部队，却是声势浩大，重创了维州大营。
但是一旦这支部队有个好歹，那么赞普苦心经营的大环境，就会彻底崩坏。
甚至于各部落酋长，联合起来谋反都有可能。
再想到，现在多了李平安这么个对手，莽布支内心有些慌，所以他觉得眼下退下去是最佳选择。
索朗旺堆凝神看向莽布支，而莽布支则继续说道，“大元帅，汉人跟我们吐蕃人不一样，他们极其喜欢内斗，现在是因为维州大营形势危急，所以他们联合了起来对付我们。”
“可一旦我们退走，他们的联军便会不攻自破。”
“我们只需要在高原之上，坐山观虎斗，便可以旦夕之间，消灭对手。”
索朗旺堆摇头道，“搞出那么大的阵势，费了那么多周折，如果我们这样退了，赞普没法跟诸位酋长交代，同时我们也很难将我们获取的资源带走。”
“人心聚集起来不容易，退好退，但您莫要忘了，我们如果灰溜溜走了，兄弟们下一次就未必有勇气随我们一起来了。”
“眼下，最佳的选择，就是继续打下去，不然酋长们不会放我咱们俩，赞普也不会放过咱们俩，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哎，李平安搞出来的各种武器，太厉害了，老夫之前也没有遇到过。”
莽布支现在也有点乱，想了片刻之后说道，“既然大元帅您不想退走，那就叮嘱儿郎们不要靠得太近，如果对方派人来破坏火堆，就驱逐俘虏过去。”
“千万别太靠近他们的营地。”
“另外，派人去继续去散播谣言，寇相来剑南道，地方大员对他很不满意，我们可以让他们内部给寇相施加压力，逼迫他进攻我们。”
“就算是不进攻，也要威逼地方，不要轻易给寇相粮草。”
“要知道寇相这老头子在剑南道做大了，以后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可就不好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们的武器，肯定是有限度的，尤其是他们这么远的过来救援，东西肯定没有多少。”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索朗旺堆无奈说道。
接下来的日子，吐蕃人的大营被闹得鸡犬不宁，甚至多次因为驱逐不及时，被士兵抱着加特林对着营盘一通扫射，大面积燃烧了营帐和粮仓。
导致吐蕃人的生存质量，直线下降。
索朗旺堆数次想要，调集所有的人手，直接推平对方，但是都被莽布支给阻止了。
大康大营。
苏定海看着吐蕃人驱逐被他们奴役的汉人，再次点燃了火堆，一脸的苦涩。
这段时间，他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他一直觉得李平安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李平安加上自己的兵力，都不如对面的吐蕃人多。
索朗旺堆如果真的不顾一切打过来，必败无疑。
到时候他也会跟着完蛋。
为此，他专门找过李平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李平安，劝说他稳一稳。
可李平安根本不搭理他，几乎每一日都不断的拨弄吐蕃人的深井。
偏偏寇相也开始发邪，对李平安言听计从。
无奈之下，苏定海只能去找尉迟云英，想让她帮忙劝一劝李平安。
可尉迟云英这个亲自放过加特林的女人，比起李平安来说更亢奋，他不仅不会去劝说李平安，还给苏定海打上了一个软蛋的标签。
这不，看到吐蕃人又把篝火点起来了，兴奋的看着李平安问道：“兄长，今天晚上还要继续吗？”
“我太想去放加特林了。”
“当然要继续，”李平安说道：“疲敌之计最重要的就是坚持，这样才能达到目的。”
“可是我看索朗旺堆最近快要气疯了，万一他真的不顾一切来打咱们怎么办？”
尉迟云英说的话好像在担心，但是脸上却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跟李平安认识了这么久，尉迟云英对李平安也算很了解了。
虽然不知道李平安为什么故意挑衅，但是她相信李平安肯定不会把自己和寇相置于险地。
“他没有这个胆子，他现在的对手，不仅仅是我们，还有维州城的人手。”李平安丝毫不在意的说道，“他要是有胆子跟我们拼命，他早就派兵过来跟我们打了。”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第一他忌惮我们的实力，跟我们拼命，维州城随时可以偷袭他们，让他难受。”
“第二，就算是他们打赢了我们，而维州城也没有救援，可之前他们还拿什么，继续跟维州城打？”
“所以，自从我们抵达此地之后，他们就已经输了。”
“那咱们一直这么跟他们对峙，也不是办法啊。”尉迟云英难受的说道，“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屠杀俘虏，每天当着我们的面杀，杀了好多好多人。”
本来一脸淡然的寇相，听到这句话，眼中也闪过一丝怒色。
“用不了多久了！”
李平安看着夜色，声音也变得低沉。
像是在回答尉迟云英，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天夜里，一切都和前几天一样。
吐蕃人照例驱逐百姓点火，百姓离开之后，李平安就派士兵，过去搞破坏。
吐蕃骑兵追来，灭火的人早跑了。
同样的事情，一晚上不知道要重复多少遍，不管是负责袭扰的士兵，还是守夜的吐蕃士兵，都有些麻木了。
甚至连索朗旺堆都觉得李平安夜不过如此。
可是在这天晚上半夜时分，索朗旺堆突然被擂鼓声惊醒。
冲出营房，发现整个大营内火光冲天，喊声四起。
“怎么回事？”索朗旺堆冲着亲卫大喊。
“回大元帅，俘虏们发生了大骚乱，咱们的粮草被烧了，战马被夺走了！”亲卫着急的说道。
“什么？！”索朗旺堆脸色狂变。
他之所以敢进攻维州，最大的底气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输来了骑兵。
而骑兵最大的底气就是战马。
不管是骑兵还是战马，都需要休息。
所以到了夜里，如果没有突发情况，除应急的守夜骑兵队之外，其他战马都会送到特殊的位置，由马夫进行喂养。
另外一个敢于跟李平安对峙的点，便是他囤积了足够数万大军吃很久的粮食，可以维持他跟李平安鏖战。
可这两个重要的支点都出现了问题。
“现在情况如何？”索朗旺堆着急问道。
“咱们的马全都没有了！”秦伟沮丧的说道。
“什么叫没了，那可是咱们吐蕃超过三成的战马！”索朗旺堆问道。
“马场有五百多兄弟在巡视，可暴动的俘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们还藏匿了大量从城头射出来的床子弩的枪头当做武器。”亲卫说道，“他们夺了我们的战马，还在咱们的营地放火。”
索朗旺堆一听，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没有了战马和粮草，他现在连个屁都不是。
再跟李平安对峙则没有任何优势。
“快派人去追啊！”索朗旺堆急得额头都出汗了。
“他们有人接应，大量的小火球不停的朝着咱们的人喷射，咱们的人根本不敢再夜里追！”
“废物，都是废物！”索朗旺堆气得跳着脚大骂：“俘虏营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去把索朗扎吉给我砍了！”
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俘虏突然暴乱，肯定有人组织。
俘虏营负责人扎吉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索朗扎吉是索朗旺堆的亲堂弟，以前索朗旺堆生气的时候，也说过要杀扎吉的话，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谁知道这次是真的假的。
万一自己把人砍了，回头索朗旺堆再后悔了，把自己砍了岂不是太冤了？
亲卫站在原地，接话不是，不接话也不是。
“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把扎吉给我砍了！”
索朗旺堆直接把自己的佩刀扔给亲卫。
亲卫眼皮一跳，接过佩刀转身就走。
他明白索朗旺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叔父，求您原谅我，这次扎吉闯的祸太大了！”
亲卫离开后，索朗旺堆微微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他父亲死得早，几乎可以说是叔叔一手教出来的，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叔叔脱不开关系。
而扎吉是叔叔唯一的骨血，叔叔临终之前，嘱托他一定照顾好扎吉。
索朗旺堆答应了。
这些年他也一直把扎吉带在身边，有什么好事，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堂弟。
扎吉在索朗旺堆的庇护下，越来越嚣张。
之前索朗旺堆还需要俘虏攻城，扎吉多少还有所顾忌，对待俘虏不敢太残暴。
后来李平安到了土坡，索朗旺堆害怕有诈，攻城行动也停止了，扎吉便彻底放飞自我。
贺禹和老六能如此顺利的组织这么多百姓一起暴动，扎吉和他的狗腿子功不可没。
索朗旺堆手下有大量的骑兵。
这些战马需要的草料是巨量的。
草料场一旦被点燃，根本灭不了。
而且俘虏们还牵走了战马。
黑天半夜的，俘虏们四散而逃，他又不敢把所有人派出去追，最后能找回来一成都要谢天谢地。
这次扎吉捅的篓子太大了，索朗旺堆也兜不住。
只能忍痛杀了这个堂弟。
“这应该就是李平安的真正目的吧！他果然是顶尖狡猾的对手！”
莽布支从旁边走出来，无奈说道：“咱们都想错了。”
他和索朗旺堆早就猜到李平安使用疲敌之计，肯定另有所图。
可是两人都认为李平安图谋的是城外某处险地，所以最近一直在小心提防着各处险地。
根本没想到李平安会从吐蕃大营内部下手。
现在想想，李平安之前的折腾，恐怕都是在帮俘虏营打掩护。
事实证明李平安成功了。
正是莽布支和索朗旺堆的注意力都被转移，懒得搭理扎吉，扎吉才会变本加厉。
否则以莽布支的性格，根本不会允许扎吉如此胡来。
贺禹的计划也不会那么顺利实现。
扎吉也就不会死了。
“我宁愿，我们的防线被他们攻破，也不愿意丢失了马匹和粮草！”
索朗旺堆痛苦的闭上眼睛。
如今的局面，比他和莽布支料想的最坏的可能更坏。
莽布支叹了口气，刚准备说话，就见不是特别远的要地，忽然升起了火光。
还有擂鼓和喊杀之声隐隐传来。
吐蕃大营在城西偏北的地方，能听到城北的战斗声正常，但是隔着整个维州城听到城东的喊杀声，足以说明战斗有多激烈！
莽布支本来想说点劝慰莽布支的话，但是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索朗旺堆。
索朗旺堆一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懵圈了。
李平安就这么厉害？
这还打个屁了？
索朗旺堆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冲着旁边一个亲卫咆哮道：“怎么回事？”
他在大帐外边站了半夜，怎么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却知道索朗旺堆现在正在气头上，没敢吐槽，而是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回答道：“属……属下不知！”
“那还不快安排人去查？”索朗旺堆怒吼道。
“是！”亲卫赶紧跑开，去找斥候。
其实不用索朗旺堆安排，当发现异常情况之后，斥候负责人早就安排人手出营去探查了。
吐蕃大营距离城北不远，斥候又知道军情紧急，不要命一样狂奔，很快就回来了。
“城北何处发生战斗？”莽布支问道。
“回监军，是玉翠山！”斥候答道。
“李平安真是好手段啊！”莽布支看着北方，哀叹道。
他以为俘虏暴乱就是李平安的目标，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李平安还有后手！
而且一出手，就是致命的狠招。
玉翠山距离维州城不远，是从维州北上的必经之路。
如果南边儿的要道，再被堵住。
就等于把吐蕃大军彻底堵在了城西这一片地方。
最要命是，玉翠山守军不多，只有一千五百人。
不是索朗旺堆不重视玉翠山，而是因为他的兵力有限。
而维州城周边需要派人镇守的要地实在太多了，他手头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兼顾所有。
每个地方只能派遣一两千人。
按照索朗旺堆和莽布支的推测，就算李平安派人去打，一千多久经沙场的老兵也绝对可以抵挡一阵。
这个时间足够他们从大营派骑兵去救援了。
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李平安先策划俘虏夺了战马。
莽布支这些年跟着索朗旺堆打了不少仗，现在并不是他面临过的最危险形势，所以很快冷静下来，向斥候问道：“敌人有多少人？看清番号了吗？”
“有两支队伍的旗子，都是岭南的队伍！”斥候答道：“属下还没来得及靠近，队长就让我回来报告，所以不知道敌人的详细数目，但是从火把数量上来看，至少超过一万五千人！”
“一万五千人？！”莽布支眼睛微微眯起。
玉翠山守军一千五百人，就算再能打，也打不过十倍敌人吧？
莽布支此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转头看向索朗旺堆，轻声说道：“大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