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澜的雷纹在熵灭风暴中明灭不定,宛如狂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的衣衫被时空碎片撕成布条,石化的右臂残端不断渗出紫金色的血晶,每一粒血晶落地便凝固成扭曲的时间符文。
斩情剑上的七情光芒已弱得近乎透明,唯有剑刃中心的情感核心,还在倔强地跳动着微弱的光。
阿念的金色命运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那些连接着织网装置的丝线末端,不断溢出带着焦糊味的青烟。
孩童的皮肤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宛如干涸的河床,布偶挂坠上的金线一根根断裂,化作飘散的流光。
他每呼吸一次,刑具四周的锁链就会收紧一分,勒进血肉的锁链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闪烁着微光的时间碎屑。
“大哥哥... 别管我...”
阿念的声音被风暴撕扯得支离破碎,他强撑着抬起头,瞳孔里却泛起死亡的灰翳。
“毁掉... 核心...” 话音未落,光阴塔主的虚影突然化作万千触手,穿透风暴缠上阿念的脖颈。
液态的触手表面流转着诡异的熵时符文,所过之处,阿念的皮肤迅速老化,稚嫩的面容上爬满皱纹。
冰澜的嘶吼被风暴吞没,他拼尽最后的力量挥出斩情剑。
这一击却如坠入泥潭,时空乱流疯狂吞噬着剑上的力量,光刃在距离塔主触手三寸处轰然溃散。
逆命龙力在经脉中剧烈反噬,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被无形的巨手揉捏,喉头腥甜翻涌,一口紫金色鲜血喷出,在空中凝成破碎的沙漏形状。
“就这点能耐?”
光阴塔主的笑声震得整个牢狱的青铜柱嗡嗡作响,他操控着更多触手扎入阿念体内。
“看着你的小宠物一点点被抽干时间,这种滋味如何?”
塔主的权杖尖凝聚出黑洞般的漩涡,将周围溃散的时间之力尽数吸收,化作更狂暴的熵灭洪流。
冰澜的意识开始模糊,剜时之眼的光芒即将熄灭。
恍惚间,他的识海闪过无数画面:归墟神陵中阿念刻下的血字、因果蛛巢里破碎的命运丝线、还有渔村篝火旁孩童天真的笑脸。
这些记忆碎片突然燃起金色火焰,在他即将崩溃的识海中构建出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我绝不会... 让你得逞!”
澜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精血喷在斩情剑上。
他强行逆转经脉中的力量流向,逆命龙力与七情之力在丹田处轰然相撞,爆发出超越极限的炽热光芒。
斩情剑发出龙吟般的清鸣,剑刃上浮现出历代逆命者的虚影,他们齐声怒吼,将毕生力量注入这最后的斩击。
光刃撕开熵灭洪流的刹那,冰澜看到阿念虚弱地笑了。
孩童拼尽全力扯断一根命运丝线,染血的丝线化作金色箭矢,与斩情剑的光芒交织缠绕。
两股力量形成螺旋状的时空漩涡,所过之处,塔主的触手纷纷崩解,化作飘散的时间尘埃。
然而,这孤注一掷的攻击耗尽了冰澜所有生机。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皮肤下的骨骼逐渐显现出水晶质感。
阿念的情况更加危急,剩余的命运丝线同时断裂,化作漫天流光。
孩童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即将触地的瞬间,被冰澜用最后的力量揽入怀中。
“对不起... 还是没保护好你...”
冰澜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他抱紧怀中逐渐冰冷的身躯,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飞速流逝。
就在此时,阿念残破的布偶突然发出耀眼光芒,布偶心脏处的金线自动重组,将两人笼罩在温暖的光茧中。
光茧之外,光阴塔主的虚影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将整个牢狱的力量注入权杖,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而在光茧内部,冰澜与阿念的命运丝线开始产生奇异共鸣,那些断裂的丝线正在以一种超越时间的方式重新连接。
冰澜的意识坠入黑暗的刹那,周身被粘稠如胶的时空乱流裹挟。
他的身体仿佛被拆成无数碎片,在记忆的漩涡中沉浮。破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清瑶在太虚海市蜃楼的决绝回眸,烬离化作劫雷容器时的悲壮身影,还有阿念最后染血的微笑。
当剧痛达到顶点的瞬间,他突然坠入一片纯白的虚空,无数细碎的光点在空中漂浮,每个光点都蕴含着一段记忆的残影。
“大哥哥!” 稚嫩的呼唤从光点深处传来。
冰澜奋力拨开光点,看见阿念的身影在远处若隐若现。
孩童的布偶重新焕发光彩,可他的身体却如同由光粒拼凑而成,每走一步都有细碎的光芒从脚踝处散落。
“我们被困在时间的夹缝里了。”
阿念仰头看着不断崩塌又重组的虚空,眼神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这是光阴塔主设下的千年轮回陷阱。”
冰澜想要触碰阿念,手掌却径直穿过了孩童的身体。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状态同样虚幻,逆命龙力与七情之力在这片空间里变得极为微弱。
四周的光点突然剧烈震颤,化作无数个阿念的残影,每个残影都在重复着不同时间线里的悲惨结局:
被制成时间养料的枯槁身躯,在情劫试炼中疯狂大笑的扭曲面容,还有雷殛海中痛苦嘶吼的雷孽形态。
“这些不是真实的我。”
真正的阿念握紧布偶,周围的残影顿时消散。
“千年前,我在归墟神陵预见了塔主的阴谋。他要集齐三界最强者的力量,编织能改写终焉之战的终极锦囊。”
孩童的声音哽咽起来,“清瑶姐姐、烬离大哥,还有你... 都是他计划中的关键棋子。”
虚空突然裂开无数道缝隙,新的画面从中涌出。
冰澜震惊地看见,在某个遥远的过去,清瑶站在璇玑冥的观星台上,望着天空中预示灾难的血月泪流满面;
烬离在雷狱天尊的宫殿里,平静地接受成为劫雷容器的命运;
而自己,则在渔村的老槐树下,被神秘人种下逆命龙力的种子。
这些画面交织成巨大的因果网络,每个节点都指向光阴塔主的身影。
“我们分散,是为了打乱他的布局。”
阿念的光粒身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清瑶姐姐自愿被情孽古魔寄生,是为了斩断塔主控制命运丝线的锁链;烬离大哥成为容器,是要在关键时刻引动劫雷摧毁织网装置;而我...”
孩童低头看着布偶上重新缝合的金线,“我要做那个打破轮回的钥匙。”
冰澜的意识突然剧烈震颤,剜时之眼在这片虚空中重新亮起。
他看见更惊人的真相:光阴塔主早在万年前就开始布局,利用天命锦囊腐蚀诸神,操控因果蛛母编织命运,甚至篡改时枢院的律法。
而他们四人的相遇、相知、分离,全都是精心设计的剧本。
唯一的变数,是他们在并肩作战中产生的羁绊,这些超越命运的情感,成了塔主计划中最大的漏洞。
“大哥哥,还记得葬神钟里的平行时空吗?”
阿念突然指向虚空深处,那里浮现出清瑶被魔茧包裹的画面。
“姐姐用本心水晶锁住了塔主的一部分力量。只要我们能...”
孩童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空间开始疯狂扭曲。
光阴塔主的液态面孔从裂缝中探出,他的笑声震得光点纷纷爆裂。
“以为在轮回中就能找到破局之法?”
塔主的触手穿透虚空,将阿念的光粒身体搅得支离破碎。
“这些残影不过是我设下的诱饵!”
冰澜怒吼着挥剑,却发现斩情剑在这片空间里无法凝聚实体。
阿念最后的光芒化作星屑,飘向冰澜眉心的剜时之眼:
“去... 找清瑶姐姐的本心水晶...”
随着塔主的狂笑,冰澜的意识再次被卷入更深的轮回。
他坠入不同的时空碎片中,有时是归墟神陵的古战场,有时是瑶光墟的情劫幻境,每一次都能看到阿念留下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