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水里听来有些失真，越下潜越飘渺了。
我知道人体暴露在零度冰水里，只要几分钟体温就会极速下降，出现失温症状，这里水温略高些，约在十度左右，估计我们撑死了能坚持十多分钟，再长心肺功能就要出问题了。
时间宝贵，刚才在水面已经浪费掉四五分钟，裸潜能憋气两到三分钟，我们不敢耽搁，循着刚才洞螈消失的方向拼命往下游，再拖体力先不支了，必须抓紧时间找到出口，不然不用等林若薇的人下来找，我们自己就在水下憋死了。
胖子打起手电，他眼尖，很快照见那只洞螈，还在悠哉悠哉的慢慢下潜，胖子贴过去，狠狠给它一脚，洞螈吓一跳，迅速往下游去。
胖子拉上我背包游的飞快，看来他的护体神膘再一次生出奇效，肺活量也比我要好。我只觉浑身刺痛，四肢要僵住了，连发抖都失去力气，眼前阵阵发黑，貌似要撑不住了。
每一秒都很难捱，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还以为必死无疑，忽然身上压力一轻，身体变得沉重，鲜凉的空气涌进鼻腔和肺里，忍不住呛咳起来，半天意识才逐渐清醒，勉强抬头发现我们已经出来了，正趴在一处浅滩斜坡上。
胖子威武，也足够幸运，真的跟着洞螈找到了出口，我的手电就掉在浅水里，照见那只洞螈已经出水，它体型还不算大，可能未成年，在高处看一眼我们就施施然走掉了。
还要感谢这小家伙引路，希望它平安长大，长命百岁，不要被菌丝吃掉。
胖子跪在我旁边，也是连喘带咳，他应该累得不轻，张有药更夸张，整个人趴在浅水里卟噜噜吐泡泡，像是累到快昏迷了，我怕他呛水呛死了，连忙爬过去把他拎出水。
体力有些虚脱，除了冷还有心口在疼，别的还好，我爬回去看胖子，“胖子...你怎么样？”
胖子快要累吐了，“拼上老命了...我说…...该给老子和小哥涨零花钱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他俩的零花钱，不过这次我爽快答应了，“涨涨涨，你俩都涨。还能不能起来？我们先找个地方换下湿衣裳。”
都不年轻了，湿漉漉的衣裳穿在身上容易生病。
我扶着胖子起身，张有药也醒了，抬手就给自己扎针，最后三个人互相扶持着往前走，身上还在哗啦啦滴水，没多远看见一堵带拱门的石墙，穿过拱门，面前一堵堵石壁活像迷宫一样。
胖子:“移动迷宫？天真，到你了。”
张有药有点气力，又给我和胖子扎针，我摸索着石墙找条路出来。
“佛爷...这么大的咖位这么爱玩呢，还在地下建迷宫？”
针一扎凝神聚气，头脑都清醒多了，胖子也精神起来，都有心情蛐蛐佛爷了。
“注意脚下斜坡，这不是迷宫，是防止水流溢出的分流渠，就算水涨的再高也不会淹进来，水位到此为止了。”
我们终于走出来，果然脚下再没有水渍，地面干燥，空气阴凉。
我直觉这地方很大，黑暗中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看着我们，令我如芒刺在背。
手电照过去，在我们面前突然出现一尊巨大的佛像，确切的说是半尊佛，佛像沉重，金碧辉煌，下缘嵌入石地，犹如正从地底升出一般。
四处打量，这处空腔像是自然形成，中有巨石嵯峨，以前应有地下水流不断冲刷而过，被人用分水坝把水势挡住，所以这尊金佛没有被水淹没的痕迹，是后来才请进来的。
佛像通体鎏金，有近十米高，佛目低垂，宝相庄严，饰以金银，加之珠玉，虽埋藏于地下几十年依然金光熠熠，难以想象整座佛像置于大雄宝殿该有多么壮观。
佛像从哪里来？是佛爷安置在这里的么？
爷爷笔记里倒是提过一句，据说张大佛爷在长沙宅院中有一尊不知何处搬运来的大佛，难道就是这个？怪不得之后再也没有听说过大佛的下落，原来竟在这里。
胖子一下来了精神，也顾不得身上冷了，往前两步仔细照过去，“金，金的？”
“怎么可能？应该是鎏金。”
这么大体积的佛像怎可能由纯金打造，那得费掉多少吨金子？不过即便是空心铜质也是相当难得的工艺，因为它实在太大了。
胖子听说是鎏金佛，兴致就一落千丈，因为佛像体积太大，几乎谁也搬不走，除非切割开来，但那样也就价值不大了，只能卖点废铜烂铁，总之这佛像还是放在这里最好。
胖子围着金佛转一圈，转头问我，“这是佛爷的东西？”
我和张有药各自找了个角落换衣服，幸好西装都是收在密封袋里，还是干的，我只换上裤子和衬衣，把湿衣服拧干水晾在石头上，半天才觉得暖和一点。
“这就是张启山为什么会被世人称作大佛爷，据说是不知名山中有尊巨佛，被他用搬运术搬到自己家中，可惜路途遥远，佛像只来得及出土一半，天就亮了，遂成半身佛，当年在长沙也算一大奇景。”
胖子也开始换衣服，“是你爷爷笔记里写的？”
“对，道听途说而已，那时候的人都喜欢标榜点怪力乱神的东西，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方便在长沙城快速打出名声。”
“佛爷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但他有没有搬运术这事还真不好说，小哥那些小把戏我们也见识过。他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下玩这么大，恐怕给他搭台当托的人不少，你爷爷应该也算一个，你这还是祖传的张吹。”
我有些无语，“靠，这怎么还扯到张吹了？我爷爷写的也很保守，他对这事是存疑的，只是当年时势造英雄，长沙城需要一个有能力又铁腕的人来坐镇，我爷爷捧张大佛爷不奇怪。”
“那你呢？”胖子转头看我，“现在是和平社会，小哥没那么大责任了，看你拿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要不是小哥比你牛逼，你是不是想要金屋藏瓶了。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什么金屋藏瓶，我脸都热了。话题怎么会从张大佛爷扯到小哥身上，胖子聊天可真够跳脱的，他是不是想旁敲侧击探明白我们的关系。
想清楚了，也正好跟他讲清楚吧，我安静的看着胖子，“他是我的人，我怎么对他是我的自由，不用你操心，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胖子拍拍我肩膀，“知道是你的人，那就好好抓住了，别整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里爱的紧，嘴上还说什么清清白白，你那点清白不值钱。小哥，下来吧，上面应该也没东西了，鎏金的，小点还能背出去拍卖，这么大个只能留在这里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