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如此麻烦？”妮俊微微蹙眉，眼中浮起疑惑，“既然已有灵网存在，五大至高文明之间，为何不能直接联通？岂不更方便？”
“我能想到的，大概是为了秩序与管理。”章思广轻叹一声，目光深远，“倘若所有灵网毫无阻隔地互联，数据洪流必将失控。星域文明如同中型服务器，神级文明则是庞大的主控中枢，而五大至高文明，便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核心枢纽。层层递进，环环相扣，既是架构，也是制约。这不仅是技术的安排，更是对浩瀚生命的规约。”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你可知道，宇宙中的生命何止亿万？若每一个恒星种族都能随意进行跨越数百万亿年的信息传递，那虚空灵网所消耗的能量，将足以撕裂时空本身。一个神级文明所覆盖的生命圈，已足够支撑其下属文明间的交流与演化。唯有真正迈入神级领域者，方能踏入更高维度的灵网空间——甚至在现实宇宙中，借助超级通道穿梭星海。”
“哦……宇宙，真的有那么大吗？”妮俊仰起头，仿佛在凝望无垠夜空。
“呵呵，”章思广笑了笑，语气温和却不无感慨，“你好歹也是一头星兽，虽不通科技之道，却也能感知那来自远古星辰的微光。你看那天幕之上每一粒闪烁的光点，或许背后便藏着一座浩瀚河系，千亿星辰在其间流转生灭。你能数清这苍穹中有多少星系吗？”
“数不清。”他低声答道，眼神渐渐迷离。
“那便是了。”他轻声道，像是回应他，又似自言自语。
片刻沉默后，妮俊忽然抬头，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大哥……若是这般复杂，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无法回去了？”
章思广身形微滞，眸光黯淡了一瞬。“也不是全无希望。”他缓缓道，“只要我足够强大，终有一日能踏入神级文明疆域，寻得那传说中的超级通道，或许就能重返故土……只是现在，纵然可以启程，却连家乡在何方都无从知晓。”
风掠过寂静的荒原，吹动他衣角猎猎作响。
“那……需要你成为神级强者才行吗？”妮俊眨着眼，满是期待。
“未必非得登临神境。”他略一沉吟，“但至少也要突破到宙帝境界，才有可能获得通往神域的资格与途径。”
“那我们……是不是总有一天也能去神级文明？”她的声音轻颤，像是梦呓。
“是的。”他点头，语气坚定了些许。
“哇！”妮俊双眸骤然亮起，宛如缀满星光的夜河，“神级文明……那是梦想中的国度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章思广望着远方，天际尽头隐现星芒，仿佛命运的灯塔在幽暗中明灭不定。
“我不知道。”他低声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尚不足以踏入神域半步。但路始终在那里，只要不停下脚步，终会靠近。”
“那要多久呢？”
“我哪知道，我才宙术境啊。”章思广语气略显不耐地答道。
“那大哥，你有家人吗？”
“有啊。”
“都有哪些人呢？你的母亲还在吗？”
“有妻儿，也有朋友。至于父母……没能赶上文明进化的浪潮，早已湮没在时光之中。”
“你的族人有多少呢？”
“百亿，千亿，如今也说不清了。这种事，我向来没怎么关心过。”
“你平常不待在家乡吗？”
“还好，得定期去上界述职。”
“你们是流沙星系的吗？”
“是啊。”
“那你们流沙星系的星兽长什么样？威武吗？有我威武吗？”他昂起头，尾巴得意地甩了甩，仿佛在等待一句赞美的答案。
“你说赤骨星兽族？他们比你们体型更为庞大，通体覆盖着狰狞的骨刺，弱小的生命只要远远望上一眼，便会被那森然之姿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嗜杀吗？”
“倒也不尽然。自从我知晓他们的存在后，他们就被限制在特定区域，不得随意出没。”
“你和他们关系不错吧？”
“很好。他们，甚至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们怎么救的你？”
问到这里，章思广终于察觉到了——这头看似威风凛凛的大猫，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话痨。这一路滔滔不绝，问题如潮水般涌来，仿佛压抑了千年万年，终于遇见一个能倾吐心声的智慧生命，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恨不得将所有疑惑一口气问个明白。
妮俊切尔全然不顾对方是否疲倦，哪怕章思广已面露烦躁，他也依旧兴致勃勃地追问下去。然而再密集的言语终有停歇之时。毕竟前往金梅星系仍需整整三百年光阴——这还是章思广为躲避那近乎疯狂的连环发问，不惜催动全力飞行才缩短的时间。否则，这段旅程还将更加漫长。
三百年，对凡俗生命而言，已是数十代人轮回更迭的漫长岁月；可对进化者来说，不过是一次闭关吐纳的须臾光阴。然而对章思广而言，这却是一段近乎煎熬的旅程——他必须持续不断地为那叶扁舟输送能量，只为尽早抵达有生命存在的区域。毕竟，有星系之处，必有生命；而有生命的地方，便蕴藏着进化的可能。
“大哥，还有多久才到金梅星系啊？”妮俊又一次问道。这已是她不知第多少回的追问，语气里带着孩子般的焦躁与期待。章思广心头烦闷，几乎要皱起眉头，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丝后悔：当初真不该带上她，这般喋喋不休，实在令人难以招架。
“快了。”他低声道，声音里夹着几分无奈，“按坐标推算，也就几十亿光年的距离罢了。”
话音落下，四周依旧沉寂如死。超速飞行中，视野所及之处仿佛凝固的虚空，没有星辰流转，不见半点光芒，唯有无边的黑暗包裹着飞舟，像一片静止的画卷，连时间都似乎停滞了下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退出超速状态，回到正常的宇宙空间呢？”妮俊仰头望着他，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
“还要几年。”章思广淡淡回应，“再忍一忍吧。”
“还要这么久？”她立刻垮下脸来，嘟囔着，“好闷啊……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去透透气？我想看看外面的生命之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