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理会烟雨湖边,目瞪口呆,震惊不已的李大路。
王贤捏着手中的柳枝,反手一剑斩向风中来人。
“嗤!嗤!!”
两道剑气在风中相遇,瞬间灰飞烟灭。
一剑被阻,西门听花没有生气,只是飘然而来坐在王贤面前,将手里断了一半的竹枝扔在地上。
皱着眉头问道:“既然到了青州为何不来相见?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还是怕我跟唐家的人一起坑你?”
“差不多。”
王贤淡淡一笑:“我前一刻还在南海苦苦挣扎,下一刻落在青州,只能说这是天意,与你无关。”
想想又说了一句:“唐家长老当年在南疆追杀我的那会,我跟他们便是不死不休的恩怨了。”
西门听花嗯了一声,旋即捂着胸口低下了头。
像是被王贤气得想要立刻死去,气得一时喘不上气来。
王贤看着这家伙惨白的面容,心里咯噔一下,顿时伸手捏住了西门听花的手腕。
西门听花一愣,挣扎着想要收回左手。
却一刹那浑身剧痛,痛得他一声轻哼,浑身一颤,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王贤默默感受着指间传来的异动,不由得凝声问道:“你这是练剑岔了气?还是修行的法门遇到了难题?”
西门听花苦笑:“都有问题,老话说欲速则不达,我心里着急之下......就成了这样,这在青州的时候,就这样了。”
王贤看着这家伙倔强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沉声说道:“我又不是神医......那个东海的神医不是来了皇城吗?你没有他给你瞧瞧?要不要我跟他打个招呼?”
“别怕,当年他曾经欠了我一个人情,现在还给你,正好。”
“他也治不了!”
西门听花摇摇头:“金遇春这些日子来了王府,说替我看过,说是心火作怪,加上打坐的时候行气岔了,只能慢慢调理。”
“怎么调理,等你渡劫的时候,让老天帮你调理?”
王贤喃喃自语道:“你也就是运气好,遇到了我才有希望......这破事,又不是灵丹妙药解决,你已经拖不起了。”
西门听花闻言苦笑:“这事,还得从那把金剑说起,说来说去,都是你害了我!”
“啊?”
王贤一听,傻眼了。
心里默默念叨了良久,回忆当年在南疆遇到唐青玉的情形,难不成,眼前这个温润的谦谦君子,真的不适合那女人?
还是两人八字不合,自己强行说了一通媒,害了两人?
想到这里,忍不住幽幽一叹:“不行就合离吧,又不是谁离不了谁,大不了我跟她明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想想不对,唐十三也是唐家的女人啊?
想到这里,忍不住抱怨道:“为何孟小楼没事?”
西门听花叹了一口气:“跟他俩无关,是我自尊心作怪......又或者,当初在沙城,我就不该贪心,收下你那把金剑。”
说起金剑,又回到了唐青玉头上。
王贤摇摇头,正色说道:“就算没有你,我跟她也走不到一起......当年在南疆的秘境,我已经跟她一刀两断了!”
西门听花闻言,气得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怔怔地看着一抹鲜红之色,喃喃自语道:“你在沙城,也跟我们三人割袍了。”
“白痴啊!”
王贤气得破口大骂:“那是一回事吗?”
“在沙城你们三个跟三只可怜的小狗被他们关在囚车里,我不那样做只会害死你们。”
“而在南疆的秘境,她唐青玉跟龙清梅曾向我出剑,在山巅之上,跟我不死不休一战,大爷我若不是命大,差一点就死在她们手里了!”
“你和唐十三,孟小楼可以算是我的朋友,她们不是!这也是为何师兄能让你们来书院,她们不行的原因......”
不说别的,倘若李大路不同意,三人连深渊上的那吊桥都过不了。
话说到这里,终于让西门听花明白了一些道理。
看来那两个女人当年真的将王贤伤得很深,否则,也不会明明到了青州,也不想见上一面。
“那我怎么办?”西门听花想到自己的情况,忍不住忧心忡忡。
“让我想想办法......”
王贤闭上双眼,眼观鼻,鼻观心,一颗心在天上地下转了一圈,寻找解决的办法。
这种破事,灵药没有用,因为自己不是神医。
灵酒更没有用,这是心伤不是内伤。
沉默良久,将当年跟师尊白幽月在天街逛街时买的狼毫,朱砂,跟透着灵气的黄纸取出来。
看着手里这张闪耀着淡淡金光的黄纸,王贤深吸一口气。
当年在天路沙城,他也曾写过三张平安符送给三人。
只是那时的他道行终究浅了一些,写出来的符菉上灵气做不到生生不息,循环不止。
画一张符菉简单,可是要想画一张灵性十足的符箓,需要消耗大量的心神,或者说,直到现在,王贤也不敢大意。
敢说自己跟昆仑山的师父,跟沙城的老师张老头比肩。
眼看着王贤的模样,西门听花也不敢多问,只是静静地看着。
毕竟这关系到他以后能不能渡劫,能不能扛过最后一道天劫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毕竟这事,只有王贤能替他想办法。
狼毫上沾上朱砂,若鲜血一般。
王贤一颗心却飞到了昆仑山的观道,那一年,他第一道平安符还是在雪地里,用一把木剑完成的。
差一点被百花婆婆坑死的他,于生死之际领悟了这一道符。
又好像回到了神弃之地,看着踏上幽冥船的杨天虹缓缓而去,而想那女人竟然跟自己订了一个血誓。
自己竟然疯狂到跟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重活一回的女人,订了一个血誓。
又或者说,两人的血脉在那一刻,融化在一起。
就在他迟疑犹豫的当下,一滴鲜红的朱砂落在黄纸上,在西门听花默默注视之下,晕染开来。
王贤一笔成符,就像站在神河岸边,往那些扑上来的地尸们斩出一剑。
一剑惊鬼神,便是未来的仙帝,也得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至于这张金色符箓能不能替西门听花解决眼前的麻烦,王贤还没想那么多,他想了半天,好像只有这个法门。
毕竟当年在昆仑山时,师父跟他说过平安是福。
不管怎么样,活着才有希望,眼前这家伙在王贤看来也是一样,怎么说,心病可以慢慢医。
可是这心脉里落下的病根,恐怕只能借着这符菉中的一丝灵气,慢慢怯除了。
“嗡!”一团金光闪耀,惊得西门听花一声惊呼。
却是王贤收起了手里的狼毫朱砂,一张岁岁平安的平安符菉,成了。
伸手将金光闪闪的符菉放在阳光下,看着金光闪耀,朱砂渐渐渗下黄纸,淡淡的灵气涌出。
王贤想了想,将这张平安符折成一把小小的纸剑,放在西门听花的掌心。
西门听花呆了一呆,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掌心的符箓,那份沉甸甸的盎然灵气,瞬间从金色符纸中冲了出来。
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就归我了?”
王贤点头笑道:“是的。”
西门听花深吸一口气,将纸剑贴在自己的额头,沉声喝道:“岁岁平安......”
符箓纹丝不动,王贤摇摇头。
西门听花涨红了脸,凝聚一身灵气,再次喝道:“平安是福。”
“嗡!”
金色符箓化为一道金光,恍若一道金色的闪电,刹那间没入了西门听花的额头,惊得他又是一声惊呼。
喃喃自语道:“这,为是神符?”
话没说完,只见神海中出现一团光,一把金色的纸剑静静地悬浮在神海之上。
看得西门听花啧啧称奇,一掌拍在面前的桌上,差一点就要暴走。
王贤轻声安慰道:“记住要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管他明天会不会破境,后天会不会被某个女人休了......”
西门听花点了点头,默默地感受着神海中那一丝气机。
微微一笑:“看来,你果然是一位修道有成的神符师了。”
王贤摇摇头,正色说道:“这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也不想做一个神棍,没事天天替你们写符。”
西门听花重重地点头应道。
心里却默默吸了一口气,还好,心口那一丝如针刺,如剑割的痛好像轻松了几分。
看来,要不了多久,自己这块心病也能慢慢怯除了。
王贤看着他的神情,继续说道:“你是一个男人,就算天塌下来都扛得住。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气得心痛,你是不是白痴啊?”
西门听花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想着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又不是鱼,怎知鱼儿的快乐和痛苦?
仿佛看穿了这家伙的心思,王贤淡淡地笑道:“也罢,毕竟她是一个大美人,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西门听花茫然失措。
心道难道你不是女人?还是说,这一方世界的女子已经入不了你的法眼?
想想好是,眼前这家伙可是不折不扣的神符师啊?
只怕也只有神女宫的仙子,才能配得上这家伙了。
拍了拍西门听花的肩膀,王贤笑道:“既然她已经嫁给了你,如此,等我回到皇城,便替你说说话,教训她一番......”
西门听花闻言,突然笑了起来。
望着眼前茫茫大湖,笑道:“这湖的名字原本是替那离开的少女起的啊?栖凤湖,真好听,只可惜凤凰飞走了。”
王贤懒得理睬这家伙,闭上双眼静心养气。
一手拈花,将头上掉落的柳叶捏在手里,神识却盯着湖心一条贪吃追逐着小鱼儿的大鱼,随手挥出......
“嗤!”一抹闪电从西门听花眼前飞出。
如一道翩若惊鸿的剑气一样,从树下飞出,向着数十丈,百丈外的大湖深处而去。
“哗啦!”一道巨大的水花溅起,柳叶若剑刺入大鱼的背上。
大鱼受惊之下,连着那溅起的水花飞上半空,怔怔地望着树下的少年。
心道你疯了,我又没惹你,为何斩我一剑?
王贤淡淡一笑:“大鱼吃小鱼,我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