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目瞪口呆中,容棠又道:“娘娘已经喝了,滚吧。”
那嬷嬷呆呆愣愣的,木然回了句,“是。”
贤妃这才看出,这老嬷嬷和靠的最近几个人神情都有异样,她们好像真的觉得已经完成了太后交代的任务,转身就走。
人刚走远些,容棠喷出一口血来,现阶段他精神力耗损严重,竟是催眠几个人都勉力为之。
贤妃大骇,“棠儿啊……”
容棠擦掉唇边血迹,“我没事。姨母,天一亮,宫门一开,马上出宫去昭翎府上,宫里要出事了。”
“可是宫妃没有旨意不能私自离宫……”
容棠从怀里摸索出一块令牌,“这是陛下之前给我的,用他出宫应该没人敢拦。庞统领护着你,不出上京的话,淮王也不敢明目张胆杀害高位分皇妃。”
庞统领听到这话,没有多言。
“尤嬷嬷,散播消息,贤妃腹痛难忍,召太医。”
尤嬷嬷不解,“娘娘一向是不用太医的……是!”
做为心腹,她知道娘娘是假孕,但凡伯爷有命,她们只需遵从,无需考虑。
“暗中放出风声,淮王怕贤妃生下皇子,意图谋害贤妃。”
尤嬷嬷胆战心惊,但眼下局势,娘娘已经很危险,合宫想要活命,只能依靠伯爷和公主。
娘的,拼了。
太后宫中,老嬷嬷复命不久,外面传来风声,“太后娘娘,栖凤宫侍女去传太医了,说娘娘腹痛如绞。”
太后笑容森然,“去,把所有值夜太医都叫到哀家宫里来,一个也不许去栖凤宫。就是陛下有旨,也不放走一个。”
老嬷嬷道:“这是发作了。往日里贤妃不让太医看诊,这是身边女医不行了。”
太后一张脸在灯火明灭,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总有人不明白,明明是双手染血的人,为什么偏偏喜欢念佛。
那是因为他做恶太多,害怕报应,企图通过念佛消解罪孽。
然而也不知道是遭了恶报,还是太后油尽灯枯,太后头一歪,没有了动静。
老嬷嬷上前察看,深觉不妥,将手探她口鼻,瞬间跌坐在地,吓得失声,“太后薨了……”
淮王一步跨入,喝道:“住嘴。”
已经去请太医了,太后如果现在漏出薨逝消息,日后怎么交代太医们都在慈宁宫里,分不出人手去救贤妃?
他要当皇帝,也是当一个清清白白,没有污点的皇帝。
好在不过数息,太后咳了一声又醒了,只是全身不能动,眼也睁不开,只有一缕微弱游丝的气息。
淮王狭长的凤眼斜扫老嬷嬷,“嬷嬷,那刚才私自拿了药逼迫贤妃喝下,万一龙胎有恙,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嬷嬷心里发苦,但她在做事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眼看着太后也活不了几天,她这心腹嬷嬷也该先一步去了。
嬷嬷磕了头,从淮王手里接过一丸毒药就向自己住处走去,一个小太监跟着她。
嬷嬷苦笑,这小太监日常喊自己干娘,她还以为是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人。
她喃喃道:“也好,虽然没养老,总算送终了。”
毒药攥在手里,还没有吃,不知为什么突然腹痛,就像是有尖刀在剐自己的肠子,痛得她大叫出声。
小太监吓了一跳,他没看见嬷嬷吃毒药,但也没怀疑她没吃,就是觉得淮王给的药怎么这么差劲,不能吃了马上嗝屁,还要痛苦翻滚。
嬷嬷平常待他不错,他也不想看着嬷嬷痛苦哀嚎,就道:“干娘,主要奴死,不是孩儿不孝。看你这么难受,孩儿也不忍心,就送你一程吧。”
小太监来掐她脖子,腹中也痛,呼吸也被掐住了,嬷嬷承受了双倍痛苦。她忽然清醒,贤妃并没有喝下毒药,是自己喝下的,淮王给的药她还没有吃,就已经毒发了。
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她为主子顶罪做的事没有完成,她坏了主子的大事。
她摇晃手臂扒拉干儿子,想告诉他真相。
可小太监手劲很大,她扒不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嬷嬷经不住剧痛,也经不住掐脖,很快停止了挣扎。
她一死,手里的药丸跌落在地,滚了几圈,滚进了一个小洞里。
淮王等在太后床边,小太监很快来回话,“嬷嬷已经去了。”
很好,和他预计的时间一样,一切都在掌握中。
值夜太医也都来了,一共三个,看到太后状态很是不妙,“淮王殿下,这……”
好怕淮王说,治不好,让你们全都陪葬。
“尽人事,听天命。”
太医们安了心。
然而很快,紫宸殿那边也来抢太医了。
公孙无极用最快的速度去叫了容棠,宣宁帝已经昏迷不醒。
何大伴哭得肝肠寸断,他就是宣宁帝嘴替,他知道宣宁一切心事。
“陛下怀疑淮王是被冒充了,他怕打草惊蛇,害了真淮王性命,强忍着没有下令杀他。那人存心挑衅,陛下被气的急火攻心,吐了几口血,病更重了。”
那正是容棠先前设计算到的,淮王拿了那张面具,怎么可能不到宣宁帝面前显摆,也是借此点醒陛下,一张脸而已,谁戴着它出现,谁就是谁。
所有的疑点排除,剩下那一个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就是没想到这件事对宣宁帝打击这么大。
更没想到,他哪怕相信了现在的淮王是假的,也还异想天开,他的亲儿子还活着,想要通过忍气吞声,换儿子一线生的可能。
是啊,那个可能性太残忍了,一个父亲或许可以接受儿子的死亡,但绝对无法接受他被人剥下面皮制成面具,来到自己身边欺骗自己。
杀人莫过诛心。
陛下是真的要死了。
小吉从外面飞奔而入,“干爹……”
忽然看见容棠,愣了一下,很快定下神,“小伯爷,听说太后不好了,把值夜太医都叫过去了。”
这本就在容棠预料之中,眯着眼吩咐,“去,就说陛下龙体欠安,叫一个过来。”
小吉瞄了一眼陛下,这哪里是欠安,这是大不妙啊,急忙过去叫人。
他一走,容棠就问公孙无极,“有什么法子让陛下醒过来?”
公孙无极向宣宁帝脉门注入一点内力,宣宁帝也练过外门功夫,身上也有一点浅浅的内力,这样一激,睁开眼来,但对他的病体毫无帮助,又是喷出一口血。
他顾不上自己,抓住容棠的手,“你帮我救回淮王,救他……”
一双手抖的不成样子。
容棠不忍心告诉他淮王大概率死了,开口答应,“好。陛下。”
“他还在宫里吗?”
“他在太后宫里。”
宣宁帝抖的更厉害,是啊,这些年他再怎么尊敬太后,那都不是他亲生母后,她有机会扶持嫡亲孙子,必然将自己舍弃。
太后倒向他,皇后必然也没有意见,他们勾结在一起,王家更不用说。
依靠王家坐稳的皇位,终将毁于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