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为了大商，为了截教的颜面，也为了给死去的将士报仇，有些险，是不得不冒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和冷酷。
“魔礼青。”
“末将在！”
“准备笔墨，本帅要亲自写一道符诏。”
闻仲的声音平静下来，但平静之下，却酝酿着更汹涌的风暴，“送往朝歌城！”
魔礼青心中一凛，知道太师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他知道申公豹此时正在朝歌。
看来，这场西岐之战，真的要彻底升级，变成仙神之间的角力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去准备。
闻仲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巨大的沙盘，手指重重地按在西岐城的位置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姜子牙，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闻仲……不义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额头上的神眼微微闭合，似乎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的睁开。
帐外的晨雾似乎更加浓重了，将整个商军大营都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寂静之中，只有偶尔巡逻士兵甲叶碰撞的轻响，预示着大战前的压抑。
然而，就在闻仲准备下笔书写符诏，准备亲自邀请申公豹速来支援时，他忽然又感应到了一丝异样。
不是法力波动，而是一种……
极其微弱，但却无比清晰的……窥视感？
仿佛有一双眼睛，隔着遥远的时空，隔着层层叠叠的营帐和禁制，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所在的帅帐，甚至……“看”着他本人！
这感觉稍纵即逝，比刚才那法力波动更加难以捕捉，但闻仲可以肯定，自己绝没有感应错！
“谁？！”
闻仲猛地抬头，神眼再次爆射金光，厉声喝道。
这一次，他的声音蕴含了法力，如同惊雷般在帅帐内炸响，连帐外的亲兵都被惊得浑身一颤。
帐内空无一人，只有魔礼青捧着刚刚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那窥视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闻仲眉头紧锁，额上神眼的光芒缓缓收敛，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才那是什么？
错觉？
不可能！
他的神眼对这种精神层面的探查最为敏感。
是敌人的探查法术？
可哪种法术能如此诡异，无声无息地穿透他的重重防护，甚至连他这位金仙级别的强者都差点没能察觉？
而且，那感觉……
不像是冰冷的探查，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玩味和……好奇？
难道……
西岐那边，还有他不知道的、更恐怖的存在？
还是说……这窥视，并非来自西岐？
闻仲的猜测，没有错。
那道一闪即逝的窥探目光，的确并非来自西岐阵营。
它的源头，远在九霄云外，在那缥缈不定、凡人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天庭。
此刻，凌霄宝殿后方的某一处云雾缭绕的偏殿之内，一个身着玄色道袍，面容古井无波，双眸却仿佛蕴含着星河流转的青年道人，正微微扬了扬眉。
正是如今的天庭之主玄元。
“哦？”
玄元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带着几分意外，也带着几分兴味。
他方才不过是心念微动，借由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元气流转，将一缕微弱至极的神念投向了那凡间的商周战场，想看看那搅动风云的殷商太师闻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毕竟，这位太师不仅是殷商的擎天玉柱，更是截教门下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身负异禀，额生神眼，一身修为也已臻金仙之境。
在这场即将席卷三界的大劫之中，也算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关键人物。
以他大罗金仙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一个金仙，本应是易如反掌，如同凡人观蚁穴之动静，随意而轻松。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宝，仅仅是凭借自身对“道”的感悟，调动了一丝近乎于“道痕”的意念。
这种窥探，无形无相，无声无息，莫说金仙，便是普通圣人，若非神魂特别强大或精修神念秘法，也断然难以察觉。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闻仲的感知，竟然敏锐到了如此地步！
区区金仙境界，竟然能够在他神念刚刚触及对方气机的一刹那，便生出了警觉，甚至还试图反向追溯！
若非他见机得快，及时收回了那一缕神念，恐怕还真要被对方那只奇异的竖眼捕捉到一丝半点的痕迹。
“有点意思……”
玄元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身前的玉案，发出清脆的微响。
“这闻仲，倒也不愧是通天看重的徒孙，单凭这份灵觉，便已胜过寻常金仙多矣。看来，截教之中，也并非尽是些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亦有真正的栋梁之才。”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云霭，再次落向了凡间。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直接将神念投向闻仲，而是以一种更加宏观的视角，观察着整个西岐战场的气运流转。
“西岐……姜子牙……哼，不过是奉天承运的棋子罢了。”
玄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测的淡漠。
“真正可怕的，是这棋盘本身，以及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执棋之人啊……”
他能感觉到，随着封神大劫的展开，天地间的杀伐之气日益浓郁，无数因果纠缠不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即便他如今已经是天庭之主，也不敢轻易深入其中。
“闻仲啊闻仲，你既然能察觉到本座的一丝意念，想必也能预感到这场大劫的凶险。只是不知，你最终会做出何等选择？”
玄元的嘴角再次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并不在意闻仲是否会将那窥探归咎于西岐，甚至乐见其成。
棋子之间的争斗，越是激烈，对于执棋者而言，便越能看清局势的走向。
“申公豹么……若他真去了西岐，倒是要平添不少变数。有趣，有趣得很。”
玄元闭上了双眼，似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感悟之中，不再关注凡间的一时动静。
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天道大势，非人力所能轻易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