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用眼神让镜子里的“自己”不再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盖勒特之后，阿斯特拉用了大约十多分钟和盖勒特聊了会儿天，总算让这位祖宗暂时放下了芥蒂。
至于维利耶。
他是被魔咒击中的。他这位好友对物理伤害的承受能力很高，甚至高到出奇。但在魔法攻击承受方面，承受力还不到物理承受的百分之一。
因为一个拥抱应激的盖勒特在那种情况下，下手自然也没有轻重。
于是，维利耶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还有那个火龙小子确实有用，呵……”
阿斯特拉明白，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不是盖勒特的心眼比较好，他早就让维利耶去见奥丁了。
“小心过劳死，阿斯特拉。”
盖勒特面无表情地提醒。
“抱歉。”
阿斯特拉话音刚落，盖勒特瞬间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又很快消失。
他皱着眉：“你感觉到什么异常了吗？”
阿斯特拉扯着嘴角，将余光从镜面上收回来：“没有，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盖勒特环视四周，眼神森冷，好半晌才重新靠回沙发上：“没有。”
阿斯特拉又去看了维利耶，玛吉和维多利亚正坐在床边看着。
看见阿斯特拉进来，维多利亚撇撇嘴：“咱们的格林德沃先生下手可比我厉害多了。”
玛吉心有余悸地点头：“是啊……他当时的表情好可怕，所以他是有洁癖吗？”
“……算是吧。”阿斯特拉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确定维利耶没有什么大碍后，捏了捏眉心：“盖勒特不大喜欢旁人碰他，这件事我应该提醒你们的——”
“也包括你在内吗？”维多利亚背坐着椅子，趴在椅背上看着阿斯特拉：“他也不和你接触吗？”
“应该没有吧。”玛吉思索了一下：“肢体接触的话，阿斯特拉和格林德沃先生的互动虽然不多，但他是允许阿斯特拉碰他的。比如在他有点生气的时候，阿斯特拉亲爱的可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当时还宽容的。”
“可能是对人不对事吧。”
和维利耶有过同等待遇的维多利亚进行了发言：“你看，咱们的格林德沃先生对阿斯特拉还是挺宽容的。对玛吉的态度也好一些，至于我和维利耶……”
“可能我们两个长在了他的内心深处最讨厌的地方吧。”维多利亚摊开手：“可能那位心里有个讨厌的标准，而我和维利耶恰好榜上有名。”
“玛吉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大问题，至于阿斯特拉——”
维多利亚满脸认真：“说真的，我不觉得有人会对阿斯特拉发脾气。怎么会有人对阿斯特拉发脾气？就算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也不应该。这么好的人！”
“谢谢？”阿斯特拉帮维利耶整理了一下被子，温和地笑着。
玛吉也附和着点头，满脸认真：“没错，没有人会对阿斯特拉发脾气的！”
阿斯特拉只是笑笑，又看了眼维利耶，帮他拨弄了一下额间的碎发。
——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阿斯特拉在一切结束后接受了镜子里的“自己”的言语洗脑。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位野心极强的朋友不会对你其他的朋友做些什么的。他想做的事情太宏大，人却太年轻，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一些。”
镜面中伸出两只苍白的手，阿斯特拉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那双手玩着自己的头发。
“至于你身边的那三位。”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挑出一缕头发编了条小辫子：“玛吉还好一些。另外两个在你那位朋友的眼里可就算不上什么好的了。”
“但他又没办法，因为极具事业心的格林德沃先生不得不承认，在那一众被自己招揽的能人异士里，仔细盘算一下，最出众的是你。毕竟你不论在哪方面都是完美的，财力、手段，甚至是收揽人心的本事，在很多方面都仅次于他。”
“你的存在是必须的，毕竟最适合他的那个……也不算是最适合，反正是已经被他先一步放弃了。所以作为一早被他选中的你，对他而言是必不可缺的。”
“同样的道理，和格林德沃不对付的琼斯和那斯特也是这样。不满是真的，惜才也是真的。有能力的人都因为你而聚集，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能忍。”
“所以你干嘛插入进去呢？”
那双手虚搭在了阿斯特拉的肩膀上，阿斯特拉只感觉到了肩膀上的一丝微凉，耳边是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音色。
“所以你就不能把爱操心的毛病改一改吗？他们都互相有分寸，只有你一个人受累，凭什么？”
阿斯特拉转头对上了那双暗淡的金色眸子。
“别惯着他们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会儿，你需要休息。”
阿斯特拉眨眨眼睛，为自己辩解：“我每天的睡眠时间都是固定且充足的。”
“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镜子里的人故意用冰凉的手轻碰了一下阿斯特拉的脸。
很冰。
但在炎热的季节，这种寒冰一样的温度在碰到皮肤时也只会感觉到微凉。
阿斯特拉并没有感到不适。
镜子里的人目光灼灼，和阿斯特拉闹脾气。
“你骗谁都骗不了我。”
阿斯特拉的嘴唇动了动。
“我——”
“禁止抱歉。禁止对不起。禁止说你错了。禁止！”
阿斯特拉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
如果不是镜子里的“自己”再三强调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一个让阿斯特拉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可能就会成立。
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对他来说，世界上最难哄最不好把握的人就是自己。
阿斯特拉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很好应付的。
——
这件事结束快两个月过去后，用盖勒特的话来讲，他们的一切总算开始步入正轨了。
也就是在这时，阿斯特拉收到了来自邓布利多一家的信件。
信是邓布利多一家的小猫头鹰飞飞送过来的。
这只小猫头鹰的体型不算大。
阿斯特拉见到它时，这个小家伙是瘫在娜娜怀里的，看着像一摊白色的圆饼。躺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最后还是阿斯特拉喂了它一些吃的，这只小猫头鹰的状态才好了一些。
信是阿不思写的。
他在信里告诉阿斯特拉，自己要去霍格沃茨任职变形术教授了，迪佩特先生很开心，认为自己找到了一起反抗布莱克校长的同盟。
但阿不思在信里表示，自己并没有做好成为布莱克校长手下教师的准备。毕竟布莱克校长声名远扬，自己从学生时代就体验过在他手下讨生活的日子了。
除了介绍自己的情况，阿不思也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弟弟妹妹的现状，一切都好，他和阿不福思也为阿莉安娜成年时可能发生的危机做好了应对。
信纸的最后，阿不思用了极长的篇幅去提醒阿斯特拉注意身体，并附带了许多魔药的配方，并表示还会送一些炼金物件。
只是飞飞的体积太小，这种活需要专业的猫头鹰来送，手续比较繁杂，需要多等上几天。
看完了一整封信，阿斯特拉转身就看到了悄无声息出现的盖勒特。
两人沉默对视。
“盖勒特，我很高兴你这次没有从窗户进来，这是个好兆头。”
阿斯特拉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你下次来的时候可以适当的发出一些声响提醒我吗？你这样对我的心脏很不好。”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阿斯特拉就这么看着盖勒特用老魔杖敲了一下门。
阿斯特拉：“……”
所以敲门也是一种有滞后性的行为吗？
“阿不思的来信……”
没等阿斯特拉把话说完，盖勒特就伸出了手，这次他没有那些冗长的言语解释了，只是伸手索要。
但他这副样子让阿斯特拉觉得，如果把信给他了，会更显得自己不道德。
“你以后会干的不道德事情不会少。”
盖勒特一句话定下了所有。
阿斯特拉还是将信交给了他，盖勒特用了几分钟把信看完。
这封信对他来讲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值得注意的只有两点。
阿莉安娜的默默然应对，以及……这封信是是阿不思写的。
盖勒特将信递了回去：“阿莉安娜的信息是你告诉他们的？”
“没错。”
阿斯特拉的唇角勾起弧度：“有什么问题吗？”
盖勒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没有问题。你的身体情况也需要持续用药，希望你不要忘记。”
“我当然记得。”
“……安东怎么样了？”
“咕？”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猫头鹰架子上的安东疑惑地将头抬起来，它看到了自己的前主人。
可它刚才听到了什么？
自己的前主人竟然问自己怎么样了？
猫头鹰之神啊！自己的前主人竟然慰问他了！
他就知道！
他们一起在那冰天雪地的贫瘠地方共患难了六年！
就算前主人在把自己交给现主人之后不闻不问，但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是会让前主人的心产生一点水花的！
它就知道！
“咕！”
安东猛地张开了翅膀，它今天就要给他嘴硬心软的前主人来上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为他们冰释前嫌的信号！
“啪唧。”
飞出去的大猫头鹰撞在了盖勒特身旁的透明屏障上，缓缓滑落。
盖勒特对此没什么反应，依旧面不改色地和阿斯特拉说着话：“安东·沃格尔，他对我们的理念认可度怎么样？”
“你知道的，安东这个人一向很警惕。他早就从疯狂爱慕……推崇，推崇！”
阿斯特拉抱着羽毛几乎炸开猫头鹰形态安东安抚着，大只的雕鸮似乎被严重打击到了，窝在阿斯特拉的怀里发出凄厉的咕咕声。
盖勒特默默瞟了一眼：“你很吵，安东。”
大猫头鹰瞬间好像失了颜色，窝在阿斯特拉的怀里不再叫唤了。
得到了清静，盖勒特示意阿斯特拉继续。
“安东·沃格尔先生早就从推崇你并和他交好的人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你的思想。但你要知道，他是个中立的人。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他都不会轻易的去选择。”
“如果你愿意听我的，不要在这个时候试图去拉拢他。要在他走上更高的位置上之后，再向他抛出橄榄枝。这样，成功的概率会大大提高，对你也有好处。”
“他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毕业四五年，走上的位置还是国际魔法合作部助理的位置。那个部门的成员太杂，每个人手里的权力也交织在一起。这样的境遇让他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等他稳定下来。”
盖勒特微微挑眉：“可你不是说，他是个中立的人吗？”
“人的性格可以转变，这点你比我要更清楚，盖勒特。”
阿斯特拉低头帮大猫头鹰整理杂乱的羽毛：“人很少能有独立的思想，大部分人会被比他们高级的人操控，这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不会改变的。”
“一开始的想法可能会坚持，但不会太久。”
“尤其是对安东·沃格尔这种正处于复杂阶段还在拼命往上爬的人来讲。”
“他现在中立是因为他还没有安定下来，没有拿到他想要的。”
“那么等他拿到之后呢？”
“等他坐上自己想坐的位置，平静下来，他就回去思索更深层次的东西。”
盖勒特靠在墙边：“你的意思，是我。”
“没错。”阿斯特拉轻轻点头，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等他坐上自己认为的权力最顶端，他就会开始想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了，那时候会是我们的好时机。”
“现在拉拢他，无非是让他在最惊疑不定的时候产生烦躁的情绪。所以我是不建议的，你觉得呢？”
盖勒特轻笑着：“我一般不会拒绝你，阿斯特拉。你的建议总是为了我好。”
说着，盖勒特停顿了一下。
“所有都是。”
两人的谈话结束，躲在阿斯特拉怀里的安东委屈地咕咕叫着，并用那双有神又可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前主人。
盖勒特对此无动于衷。
阿斯特拉却想起了一件事情。
“说起来，盖勒特。你给安东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当初沃格尔先生给我们分错寝室的事情吗？”
猫头鹰安东听不懂太复杂的事情，只能疑惑地看着前主人，又看看现主人。
同样缩在架子上的艾格和布布对安东这种有了现主人还想着前主人的行为表示唾弃，并要和他划分界限。
有现主人这么好的主人，干嘛还要想着带自己风餐露宿还不管吃喝的前主人？
蠢雕鸮。
艾格叫了一声，布布也叫了一声。
安东从两只前辈的叫声中听出了不屑。
“咕！”
安东扑腾着翅膀，但看到现主人有点招架不住又停下来了。
它现在是一只郁闷的猫头鹰。
盖勒特没有理会安东的状态，只是跳过了阿斯特拉的问题，转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打算在灾难部副部长的位置上待多久？”
“你是想让我挤掉伊娃，升上部长？”
盖勒特的表情理所应当：“你有这个能力。”
阿斯特拉笑着摇头：“但我没有那个资历。有些考量是对的，很多时候，坐上一个位置不仅需要能力，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连沃格尔先生那种在魔法部待了四五年的老人现在也只是个助手，我这个年纪坐上副部长的位置已经是开了先例了。”
“这还是建立在灾难部因为重大变动才导致的结果，也有灾难部成员关系比较简单的原因在。”
“总之，现在不能急。”
“还有。”
阿斯特拉冲盖勒特轻轻笑着：“盖勒特，我没有当魔法部部长的打算，你能明白吗？”
“把我往高位上推，对你，对我们而言，都没有好处。一是我的自身原因，二是我们的关系。”
“你的目标是推翻保密法，这和魔法部所推崇的理念是相悖的。”
“如果我们的关系在后续爆出来了，如果是后期刚加入进来的人还好，但我不一样，我跟你太长时间了。如果暴露出来，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点必须要考虑。另外，就像我一直担心的一点一样——”
阿斯特拉顿了顿，但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期望你的名字和照片不要那么快出现在魔法部的搜捕令上。”
盖勒特对阿斯特拉的观念也是认可的，但至于搜捕令。
这东西迟早会出现的。
毕竟世界上的蠢人太多，自己和魔法部的理念相悖，做些事情被通缉也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阿斯特拉一定要坚持，他倒是也可以微微收着手，让搜捕令的出现时间晚上一点。
“这个我会考虑你的立场。至于高位的问题——”
盖勒特沉思了一会儿，他对上阿斯特拉那双温和的眸子：“你觉得，安东·沃格尔，他怎么样？”
阿斯特拉没想到盖勒特会这么问，但他迅速回过神，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沃格尔先生有野心，但他在合作部蹉跎太久了，那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我上次给他提了意见帮了他一把，他也抓住了，但达成的结果却强差人意。”
“他头顶上确实没有我父亲压着了没错，但是合作部里还有其他的猛兽在，他坐上合作部部长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至于成为魔法部部长，这更需要资历和成绩。”
盖勒特几步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示意阿斯特拉也不要站着，他靠在沙发靠背上，用手撑着下巴思索着。
“就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我们想拥有这个助力。魔法部部长这个职位更是后期需要的重要助力，结合你说的那些，安东·沃格尔倒是最合适的了。”
“他需要时间，他有野心，他会向上爬。与此同时，他的野心也会让他在坐上高位后自己走向我们。得到了好的就会想要更好的，人都有欲望，更别提野心家的欲望。”
“同样，就算是后期出现了某些问题，也不至于闹到不可收场。”
盖勒特又重复了一遍：“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全对上了。当然，如果后期出现更合适的人，也可以评估一下，你觉得呢？”
阿斯特拉对此没什么异议。
“这件事我倒是也能稍微左右一下。帮他一些小忙，至于能不能抓得住，这点要靠他自己。也算是互惠互利。”
“你倒总记得互惠互利。”
盖勒特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台上趴着的飞飞，轻嗤了一声。
“阿不思也是舍得让这只小猫头鹰来给你送信。”
听到这话，阿斯特拉怔了一下。
他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阴阳怪气？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猫头鹰送信。”阿斯特拉试图解释。
“我知道。”
盖勒特盯着那只猫头鹰，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不用和我说这些。”
好极了，看来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阿斯特拉轻叹了一口气，又抚了一下猫头鹰版安东的羽毛。
他决定先去给阿不思写回信。
只不过，在写信期间，阿斯特拉总感觉后背有些疼，他知道那是盖勒特在用自己的眼神攻击他。
“你有什么在意的吗？”阿斯特拉转过身询问：“我可以帮你问一下。”
盖勒特移开视线：“没有。”
“没有？”
“没有！”
盖勒特直接站起身向着窗户走过去，阿斯特拉见状赶紧起身：“盖勒特！你不能总走窗户，这是个不好的坏习惯！要改！”
“不改！”
这次盖勒特直接和阿斯特拉杠上了，怒气冲冲地跳窗走了。
阿斯特拉连忙向下看，这位祖宗又在耍脾气了。
明明谈正事的时候一本正经，一谈到阿不思就浑身炸毛，阿斯特拉只觉得心累。
此时，镜子里的“阿斯特拉”出现，他靠在镜面上看着阿斯特拉，直到阿斯特拉将手伸过去。
他捏住了阿斯特拉的袖口。
“再次提出建议，亲爱的。”
镜子里的“阿斯特拉”，眉眼弯弯。
“别管他，让他自己难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