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蝉鸣声撕开七月的暑气,苏黎蹲在青石板路上替儿子系鞋带。
小陆珩穿着蓝白条纹的短袖短裤,膝盖上沾着草汁,脚踝被蚊虫咬出几个淡红的小包。
他手里攥着半朵栀子花,花瓣被捏得发皱,却偏要往苏黎发间别。
陆修筠看见后,笑着说:“小珩乖,别把妈妈头发弄乱了。”
”你长大了,以后要自己系鞋带。”
小男孩听话的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苏黎看着儿子那一脸不情愿的小脸,忍不住吧唧就是一口。
陆修筠的笑容僵在脸上。
男孩儿好似还嫌爸爸的脸色不够难看。
又搂住妈妈,在她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苏黎看着眼前的小小的人,爱的不行。
不怪陆修筠当时说孩子长的像他,现在看,果然,父子俩长得很像,只不过他的儿子更胜一筹。
自己儿子长成这样,以后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
比如楚颜家的那个小丫头,看见他就一副呆呆的样子,可爱的不行。
三岁的男孩虽然还没长开,却承袭了父母的所有优点。
眉骨像父亲,眼神深邃,鼻梁挺直如削玉,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稚嫩面容与沉稳气质与他的父亲奇妙相融。
陆修筠看着那小子挑衅的眼神,眸光暗了暗,他自然不会在苏黎的面前动手收拾他。
可一会儿回了家,离开了苏黎的视线,可就不好说了。
苏黎被她儿子的三连吻差点亲迷糊,笑着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宝儿,还能走动吗?”
“如果走不动,让你爸抱着你。”
陆修筠笑了,立马给了他一个你完了的眼神,应声道:“好啊,来我抱你。”
男孩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妈妈,不,我不累。”
“我走的动,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去看外公吧。”
“宝两个月没见外公,宝可想他了。”
“好,知道宝儿想外公了,你要记住一会儿去了寺里别瞎跑,听见了吗?”
苏黎拉着小男孩边走边嘱咐道。
男孩听话的点点头:“好,妈妈放心,我不会瞎跑的。”
陆修筠追上娘俩,看着苏黎问道:“老婆你累不累,你要是累了,我可以背你上山。”
男孩无语的看着自己老爸:“呵呵,到底哪个才是需要你背的,你不知道吗?”
“妻奴,就知道整天,老婆,老婆的叫。”
苏黎看了他一眼,也很无语:“马上就到了,再说孩子都坚持下来了,我让你背着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必须给孩子做榜样。”
京都,大悲寺。
寺里的僧人看到陆修筠和苏黎,立马迎上来:“阿弥陀佛,陆施主,苏施主,你们又来看云空师父了。”
苏黎颔首,用手别了别鬓边碎发:“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
小和尚垂眸行礼:“这个时间,云空师傅应是在佛堂抄经。”
“好,谢谢。”
穿过回廊,佛堂檀香氤氲。
苏黎推开雕花木门,一眼就看见苏弘毅跪坐在长案前,右手执笔正在抄经。
“爸。”
她压低声音,话音未落,身侧的小男孩已挣脱她的手,奶声奶气地喊:“外公!”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苏弘毅闻声抬头,银丝眼镜滑到鼻尖,眼神里满是慈爱,张开双臂稳稳接住扑来的小团子。
“你们怎么来了。”
“小宝又长高了。”
“外公,是我想你了,我知道妈妈也想你了。”
苏弘毅一听,笑得合不拢嘴,掐了掐他白嫩嫩的小脸儿:“宝儿想外公了,是外公不好,最近都没有去看小宝。”
他起身,抱着男孩走到一旁禅凳上:“修筠,黎儿,过来坐一会儿吧。”
陆修筠看着眼前的岳父,想到三年前。
苏黎生下孩子,出了月子没几天,他就把他叫了过去,俩人聊了很久。
当时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到家以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立马折返回去。
等他到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药。
急救室外,司老爷子和苏黎都在。
苏黎拿着那封遗书,指尖颤抖,哭的泣不成声。
那句,修筠会替我爱你,我也该去陪你妈了。
让苏黎意识到,她即使在恨他,在怪他,他始终是她爸。
幸亏抢救的及时,命保住了,就是醒来后又开始不吃不喝,不管苏黎怎么劝,他始终一句话都不再说。
哪怕后来司老爷子亲自过来,让他放下过去,他也还是一心求死。
苏黎急得嘴上起了好几个泡。
陆修筠没了办法,把苏黎支走以后,坐在他的床边,跟苏弘毅说了他重生的事情。
一开始苏弘毅根本不信,以为他是为了让他活下去,信口胡诌的。
直到陆修筠跟他说,他之所以知道那盘录像带,和她们对岳母施暴的真相,是因为上辈子自己经历过。”
给他讲了,上辈子苏黎一个人扛下了所有,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为了报仇杀了所有人。
包括最后开枪自杀,和救回来后被司家接回去,心理疾病加重,发病的时候,人都不认识。
给他讲了,其实上辈子,苏黎的伴侣并不是他,她爱上的是另一个人,后来她给他生儿育女,两人幸福的过了一辈子。
又讲了他和苏黎的相识,和后来的种种,还有自己站在苏黎身后一辈子,一辈子爱而不得。
说起苏黎答应他的下辈子。
苏弘毅从刚开始的满脸不信,到后来的深信不疑。
陆修筠告诉他,他前世得病以后,非常迷信,因为苏黎答应了他下辈子一定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开始找寺庙,想要咨询大师,怎么样才能让她俩下辈子的姻缘可以绑在一起。
后来有一个得道高僧说,京都大悲寺有一棵古老的姻缘树,听说求姻缘非常灵验。
于是他死前一直住在大悲寺里,生命的最后,他把他和大师的对话说给了苏弘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