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说着说着,不再自称朕,而是称‘额’,似乎正是以父亲的身份在教导儿子。
这让汪兆麟和张可望有些难受。
显然,张定国兵败的事,在张献忠心里根本不算事儿,崇祯的离间计,也完全没什么用。
张定国则低着头,虽然心里并不认同张献忠的话,但是,张献忠正在气头上,他不敢当众顶撞。
张献忠又瞪向张可望:
“还有你,少在背地里耍那些小聪明!真当额不知道你前日怎么算计援军的?等你伤好了,额非好好拾掇你不可!”
这话如惊雷炸响在张可望头顶。
他没想到自己坑张化龙的事情被张献忠知道了,还被当众说出来了,但是,他也放心下来。
因为他听出张献忠没有弄死自己的意思,否则绝不会用 \"拾掇\" 这般字眼,而是直接拉出去砍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把柄就被说破了,再也不是把柄,悬在心头十余日的大石轰然落地,连带着多日来郁结的烦闷也一并散去。
此时,张定国又被教训心慈手软,张可望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快意,面上却摆出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达达不要生气,额知道错了,老二也知道错了,老二,还不快认错?”
张定国心里骂了他一句,应道:“达达,儿……儿知错了。”
张献忠盯着他问:
“若是当真有法子破了崇祯那狗皇帝的妖法,你能确定死三五万人就能攻破沔县?”
“若如此,儿臣有信心。” 张定国刻意将 \"儿臣\" 二字咬得极重,“一定能拿下沔县。”
他说这句话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沔县城墙不高,守军也不多,只要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溃败,拼着不惜人命,是一定可以破城的。
张献忠走到张定国面前站定,粗糙的手掌猛地扣住其肩甲:
“可敢立下军令状?”
“敢!只要破了妖法,儿臣破不得沔县提头来见!”
“哈哈哈……”
张献忠仰头大笑起来
“有种,是额的儿子!军令状就不用立了!你全力破城就好!”
张献忠心情似乎突然变得很好,转而道:
“汪兆麟,速去山里寻道士、寻道姑,找和尚、找尼姑,想尽一切办法,破崇祯的妖法!
若是找不来,拿你的头祭旗!”
汪兆麟咬牙,抱拳领命。
张献忠微微颔首,再次转向张定国:
“老二你听着!你这人心忒善,但是几十万人跟着朕出成都,如今被狗皇帝堵在沔县城外进退维谷。你要是心软攻城不力。\"
他的声音陡然抬高:
\"额们父子和麾下的将士,必然一道喂了秦岭的狼!
纵使侥幸逃出去,四川也保不住,到时候,你就是大西王朝的头号罪人!
这便不是心善,而是心狠,狠到害死所有人。”
张定国应道:“儿知道。”
张献忠依旧没停下喋喋不休的嘴:
“当年额带着八百弟兄起义,靠的是啥?不是菩萨心肠,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敢往前冲的狠劲!
岳州、长沙、武昌、夔州、大宁、重庆、成都,哪一座城池没被我们拿下,哪一战不是死了成千上万人。
额的意思,你明白吗?”
张定国抱拳:“儿明白了。”
张献忠双眼冰冷:
“好,明白就好,你一定要好好干,将来这份家业,早晚要交给你,你可不能让额失望。”
“知道了。”
张定国下意识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便猛然愣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啊?家业?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