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三年酒已经出了一大半,绝大部分的营收也就是在这几个月了。”
老汉原本以为祝卿安和大部分东家一样,看一眼酒肆,最多点一点账目就会离开。
毕竟对于绝大部分读书人而言,酒还真就是从坛子里面自己长出来的,他们并不会去深究这酒究竟是怎么来的。
“那看来生意不错。”
祝卿安将老汉递上来的那碗黄酒放在鼻翼之前嗅了嗅,随后抿了一口。
“俺们家的酒品相好,各家都是抢着订的,十年期的老酒若是订的晚了,就没有货了。
往年除开现在,也就腊月的时候会有人来散着买点,其余时候这酒都是供给了城内的几家酒楼和大户人家。”
祝卿安点了点头,这酒确实好。
“那酿酒的作坊在城外,而且脏的很,东家就不去了吧。”
当祝卿安提出想要看看酒坊时,立刻就让肖老头的胡子嘴巴皱成了一团。
“你还怕人家偷学你的东西吗,那是东家那边来的人,再说了现在不是在选缸吗,你带着他去玩一玩就是了。”
被抓住了小尾巴的管事先是向着祝卿安讨好的笑了笑,随后立刻拉着老头去了旁边,小声地的劝着老人。
“但是,但是从来就没有这个规矩,这东西他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向来都是……”
老头显得异常的别扭,他抓着袖口的布条,瘪着嘴反驳道。
“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你这酒就是再好,也要拿了披红才能办事,人家锦衣玉食的公子,能在你那脏兮兮的乡下呆的住?
等到过了这个新鲜劲人家就走了,到时候你想要巴结都没有路子去。”
齐管事再次拉了拉老人,终于让老头松了口。
转过身的老头脸上挂着忐忑的笑容,将店面交给了下面的人,随后叫了一辆牛车,准备带着两人去城外的酒坊看看。
“爷,这酒坊在城外,咱们这个时间过去,回来估计是赶不上了,怕是要委屈您在外面住一夜。”
齐管事看着那晃悠悠来到店门口的牛车,小声地和祝卿安沟通着,活像大少爷身边的狗腿子。
“没事,住一晚就住一晚。”
祝卿安早就从邱灵那里得知酒坊为了取水方便,并没有建在城内,而是建在了城外的一处山泉旁边。
少年看了看这酒肆之中,这里确实是香火汇集之处,香火本质上就是人类的念头,这里的酒液味道醇厚,因此聚拢了一些念头。
祝卿安还发现了一些儒道用来收拢香火的手笔,只是此刻已经被尽数去除了,想必这就是邱灵所说的,他们家祠堂里面吞噬这里香火的法子了。
牛车已经就位,齐管事虽然一点也不想要去那个偏僻的酒坊,但是东家都已经上车了,他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跟着上车了。
他父亲只是邱家的一个管事,因为兢兢业业,最后给他求来了这个生意。
就像邱灵所说的那样,那些和邱家沾亲带故的家伙贪了就贪了,若是被暴出来,最多也就是被拿掉这个肥差,发配到个没有什么油水的地方去。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几个长辈聚在一起喝顿酒,小辈保证下次绝不后,这事情也就结束了。
而他这类没有根脚的人则完全不一样,齐管事很清楚,不少人都在看着他的位置。
祝卿安用手勾了勾,将那酒肆之中浅浅的一层香火,按照凤凰大人给的法子,汇聚到了手中的水囊内。
说起来这水囊还是他当初在出发时买的,当时还被那老板给狠狠的宰了一笔,这事情他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如今这水囊也算是陪着他走了不少的路,甚至还和他一起去那方小世界中走了一遭,祝卿安都对其都有些感情了。
只可惜似乎是因为之前一直有邱家祠堂在吸收这里香火的缘故。
祝卿安这次拿到的香火只有浅浅的一点点,距离做一个香火法宝的胚子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祝卿安将水囊挂在了腰间,转头询问起来老师傅这酒坊的事情。
“俺们家产的是雕花,主要分十年和三年两类,当然窖里面也有一些二十年的,若是东家需要,回头可以给东家提两坛。
卖的时候分为大中小三种坛子,这坛子都是俺们合作了几代人的窑子做的,那坛子四个耳朵,两两用细线穿起来,若是偏了就不要。”
老汉努力将话题向着坛子的方向去引导,这酿酒的生意是每家不传的秘密,这些经验每一个字,每一个步骤都是几代人一点点摸索完善出来的。
他们家这几代人丁兴盛,已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将这手艺往外传了。
“当真可以做的那么规整?”
眼见祝卿安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那坛子上面去,老汉先是在心里面为给自己供坛子的老伙计默默道了一声抱歉,随后便和祝卿安描绘起了这坛子如何如何的精巧。
“好酒就是要配好坛子,不少人从我们这里购了酒,还问我们这坛子卖不卖。
这规格的坛子也就我们家有,别人就是花钱都买不到。”
祝卿安听着老人的吹嘘笑了笑,这话里面多少带着些吹嘘的成分,不过那酒确实是好酒。
“这坛子不便宜吧,这一坛酒多少钱,加上物料还有得赚吗?”
祝卿安的一句话就结束了话题,那边原本以为已经没有自己事情的齐管事立刻用满眼的幽怨看着这将自己给套进来的肖老头。
“东家,咱们这里大坛是三十斤的,这主要是各个酒楼进的货,也是最主要的销路。
我们给各家供的价格都是私下里谈的,所以不太一样,但是一般来说大坛子十年雕花的价格大概在五两到六两之间。”
见祝卿安略微有些吃惊,齐管事立刻补充道。
“坛子加上物料和人工费大概是五百二十钱出头,但是朝廷要收三成的曲钱,这个曲钱是每年七八月做酒药的时候就收上去的。
因为这个钱只和酒药多少有关,所以我们不卖新酒,那个利润就太低了。
除此之外像我们这类大户还要每年买一份牙贴,若是没有这个牙贴,酒水就只能交给官方售卖,那样反而要亏不少钱,今年的牙贴是五百二十两。”
祝卿安盘算了一下,抬头看向了那十分紧张的齐管事。
“那一年就是一千来坛。”
“比这个稍微多一点,十年雕花的大坛大概三百二十坛左右,三年雕花大坛一千坛出头。
我们给酒楼的价格要稍微便宜一点,加上给酒楼那边返了二厘的钱,所以利润会稍微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