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跟在周萧景身后的钱满粮,见事情有变,待周萧景奔离十澜轩后,钱满粮迅速去往泰元馆向周老爷禀报。
“如此,倒省了我们的事。”周老爷苦笑道。原本周老爷与周萧景夫妇商议,打算在周萧景与孟玉娇洞房时,往交杯酒中下迷药迷晕孟玉娇,利用十澜轩的暗道,令人替换了周萧景与孟玉娇同房。若来日孟玉娇有了身孕,就用她肚中的孩子牵制孟玉娇。
“老爷,下一步该如何走?”钱满粮忧心忡忡。
“孟玉娇是万公公放在山庄的一颗棋子,意在慢慢渗入我周家山庄的产业,以后方便为他所用。”周老爷沉声道:“就看孟玉娇下一步怎么走了。”
“老爷,万公公下这样一招棋,我们很被动。这孟玉娇动又动不得,而且看来她武功不俗。”钱满粮对那日孟玉娇在山庄正厅上留下的脚印记忆深刻。
周老爷沉思片刻后,吩咐钱满粮:“满粮,传令下去,按山庄大奶奶的标准好生伺候孟氏,满足孟氏的一切需求。”
“是,老爷!”
第二日一早,钱满粮亲自带了十余名丫鬟,各各手捧木盘,盘里装满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送到十澜轩。
孟玉娇看着厅里摆满的各式贵重物件,冷声问:“钱管家,这是作甚?”
“回禀大少奶奶,这是山庄的规矩,给大少奶奶的规格礼遇。老爷说了,大少奶奶出身高贵,或许看不上这些。但这是老爷和大奶奶对大少奶奶的一点心意,请大少奶奶收下为谢!”
孟玉娇的指尖划过流光溢彩的东珠串,笑意未达眼底,不屑地道:“周老爷费心了。只是这‘礼遇’在我眼里,着实是一些平常物件。当然,平民与宫里自是无法相论比的。”
钱满粮垂眸恭声回应:“大少奶奶说的极是,大少奶奶见惯了宫中的稀罕物,山庄这些物件只是俗品……”话音未落,忽听瓷器碎裂声响。角落里的小丫鬟失手摔了鎏金茶盏,脆响惊得众人屏息。
孟玉娇缓步走近,绣鞋碾过瓷片发出细碎声响:“钱管家,周家的规矩我还在学。但在我孟家,下人犯错可不是赔个茶盏就能了事的。\"孟玉娇抬手时,腕间玉镯与袖中短刃同时泛出冷光。小丫鬟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钱满粮心头一紧,忙拱手道:“大少奶奶慈悲!这丫头新来不懂事,小的自会按家法处置。”钱满粮余光瞥见孟玉娇盯着丫鬟的眼神,竟与那日在正厅下婚书时如出一辙,寒意顺着钱满粮的脊梁骨直往上窜。
就在气氛凝滞时,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小厮气喘吁吁禀道:“大奶奶请大少奶奶前往百花阁喝茶赏花。”
孟玉娇指尖微顿,转瞬将短刃收入袖中,莲步轻移往门外走去,袖襟扫过盘中的珠宝,带起一道无声的暗涌。
百花阁中,大奶奶周吴氏已就位,金凤凰也陪在一侧,还有钱满粮新纳的妾室吴金乔。
待孟玉娇到的百花阁,金凤凰与吴金乔忙起身向孟玉娇屈膝请安:“大少奶奶万安!”
孟玉娇抬起下巴,高傲地、目空一切地在周吴氏的左侧坐了下来,道:“大奶奶奶雅兴,这冬日已至,还有什么花可赏?”
周吴氏亲自执起鎏金茶壶,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瓷盏中漾开涟漪,嘴角笑意温婉却不达眼底:“大少奶奶有所不知,这百花阁的暖房里种着西域来的夜合梅,三更绽放时香气能绕梁三日。”
丫鬟在周吴氏的下呈上茶点,翡翠碟子里摆着晶莹剔透的水晶糕,周吴氏道:“这糕点是特地让厨师做的江南口味,大少奶奶尝尝可还合心意?”
孟玉娇扫视了一眼水晶糕后,指尖捏起糕点,将糕点喂进嘴里浅尝,随后赞道:“入口即化,倒是比宫里御膳房的手艺不差。”
周吴氏掩唇轻笑,目光却如暗潮在孟玉娇周身流转:“能得大少奶奶夸赞,是厨子们的福气。”话音未落,吴金乔突然踉跄着打翻手中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孟玉娇月白裙裾上。
“贱婢!”金凤凰率先喝斥:“还不跪下向大少奶奶赔罪?”
吴金乔脸色惨白,膝盖刚要着地,孟玉娇却抬手拦住,指尖抚过裙上的水渍,轻笑出声:“管家夫人这双手,倒是生的异常的白皙修长。”
钱满粮站在廊下听得这话,心下一紧。钱满粮分明记得,昨夜吴金乔曾偷偷问自己孟玉娇的喜好,此刻这“意外”,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周吴氏拍了拍孟玉娇手背,眼神责备吴金乔:“你素来毛手毛脚,改日定要好好教教规矩。”周吴氏转头吩咐丫鬟取新裙,却见孟玉娇已站起身,裙摆的湿痕在冬日暖阳下泛着冷光:“不必麻烦,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就不奉陪大奶奶了,告辞!”
待孟玉娇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时,金凤凰凑到周吴氏耳边低语:“大奶奶,这孟玉娇着实嚣张跋扈。”周吴氏望着孟玉娇离去的方向,将半凉的茶一饮而尽:“她越是锋芒毕露,越说明心里没底。给我时刻盯着十澜轩……”
夜幕降临时,十澜轩内的烛火突然熄灭。钱满粮的眼线缩在墙角,看着孟玉娇一袭白衣翻出围墙。眼线正往管家房去回禀,却见暖房方向突然窜起冲天火光,夜合梅的异香混着浓烟,在周家山庄上空弥漫成诡异的紫色。
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钱满粮刚端起的茶盏“当啷”摔在青石砖上。钱满粮望着那团吞噬暖房的烈焰,听见院内凤朝鸣的高喊声:“快!救火!”
浓烟裹挟着夜合梅的香气漫过回廊,钱满粮捂住口鼻退到阴影里。暗处传来衣袂翻飞声,三个黑衣人如鬼魅般掠过屋脊,直奔周老爷的书房。
钱满粮握紧腰间短刃正要追上,却见十澜轩方向又掠出一道白影,生生将三个黑衣人拦截住,只听的一阵刀剑相击之声,待钱满粮赶到时,孟玉娇的月白衣襟在火光中染成血色,手中软剑正滴着新鲜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