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就不讲了。”哪吒将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小龙按进怀里。
他家小龙，平日里是万民跪拜的财神老爷。与人打斗起来，也是威风凛凛的上仙，何时就受过这种委屈呢。
“你讲吧。”怀里传来闷声闷气的一声，倒是让他本来得意洋洋的心更加酸涩了。
他本来得意于自己的计划，只觉得痛快，只想让小龙和他一起痛快。只是说到死字，小龙却伤心起来了。
他想说他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活的好好的，想让小龙别伤心了。
可是他平日里捉弄人的鬼点子是很多的，到了这个时候想要安慰人却憋不出一句话来。
或许他骨子里也觉得那些经历是痛苦的，只是他把他们全部转化为了仇恨。这才没办法忽略那些伤痛去安慰别人，哪怕这是他现如今最爱的人。
顾景川将眼泪全部擦在对方赤红色的衣服上，这才抬起头假装自己没有哭过。
“你讲吧，我没哭。”他努力瞪大狭长的眼睛给对方看，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真的没哭。
看他红成一片的鼻尖和脸颊，哪吒只是无声的亲了亲，这才讲起那一段经历。
“那时候，和今世一样，我由灵珠子转世，投入李家，成为哪吒为阐教应一千七百多的杀劫……，后来，割肉还母削骨还父后，我娘和太乙本想帮我复活……”
说到这里哪吒顿了一下。
“复活是假，若是我当真因为香火复活成了神，往后还怎么封神。”只怪他当时看不清。
只有他娘，那么傻，全心全意的付出一切，以为靠着香火就能让他成神。
他的路还没有走完，杀劫还没有应完，上面的那些人怎么会让他那么轻松的成神，所以那一惯能掐会算的仙人们，就任由李靖一鞭子毁了他的香火庙。
“后来，我为报仇，想要杀李靖，却被燃灯逼着认塔做父……”
“我心里不甘，却又碍于玲珑宝塔在无法动手。直到后来遇到一只敢大闹天宫的猴子，我心里的火再次燃了起来。我们捉拿那猴子时，李靖几次没有拿塔。众人见我没有动手，都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却不知道我一来是不想连累那猴子，二来，是在等一个机会……”
“直到那猴子成佛后，众人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圣会……”
“我见那李靖两手拿桃放松警惕，我将那塔一枪挑飞，又被那进来赴宴的猴子“不小心”一脚踩碎。”
“燃灯见状要抓猴子的错处，杨戬也口口声声说要帮忙捉拿猴子……”
“猴子不服气使出法天象地和杨戬打在一起，二人打得天昏地暗，众仙人人自危，天庭混乱一片。我趁二人打斗之际一枪杀了李靖，终于报了大仇。”
“只是事后，我因为杀父被天地不容，被众神压上斩仙台……”
“那两人想要救我却被我拒绝了。”
“我只觉得痛快，痛快极了。憋屈了一千多年的仇恨终于得报。”
“唯一遗憾的一点，就是不能杀逼我的燃灯了。”
说到这里，倒是将怀里的人又护得紧了些。
若非小龙，他这辈子只怕是还不能对燃灯开刀。
“于是，我将所有的神仙从上到下全骂了一遍。众仙气急了，一个个怒目圆睁的想要杀我。全然没了猴子和杨戬打斗时害怕被波及的滑稽模样。”
“我看着那些窝囊废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于是什么话脏，我骂什么，把以前我去巴蜀地带学的骂人的话全部用到他们身上，那猴子看得起劲儿，竟然也帮我骂起来……”
顾景川：猴子是不是也去四川读过大学……学过艺来着。
哪吒说到最后只说他是如何的威风，李靖是如何的害怕。如何的求其他神仙救他。
他又是如何的嘲笑，辱骂那些神仙的。
可是他就是不说他第三次是怎么死的。
只是他已经上了斩仙台，还能怎么死？
顾景川即便不聪明也能想得到的。
可是他如今能做的也只是闭上眼睛，靠在那人怀里，听他如何的威风，如何报仇，如何大闹天宫……
哪吒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他不怕死。
只怕活的憋屈。
所以当众人以为他已经放下芥蒂的时候，他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杀了李靖。
他想着，与其憋屈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杀一场，再痛痛快快的死去。
只是没想到，天道会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还给他送来一个他上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人。
他本来不懂天道的用意。
后来琢磨着这是天道补偿他呢。
可是小龙不应该作为补偿，他要对他好些，再好些。
只是没想到，这是一条心软的小龙，你对他好一分，他便对你好十分。
如此，倒是让他更加放不开手了，只想着生生世世留在对方身边才是好的。
“小龙，都过去了。”哪吒摸摸怀里人的脸颊，是湿的。
小龙又哭了。
小龙的哭起来是没声的，但就是让他这颗心密密麻麻的疼。
那些人要杀他他都不怕，如今看着小龙哭得伤心他倒是怕了。
那是比剜心割肉还要难受一万倍的感觉。
“莫哭了，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哪吒拍着他的背哄着，劝着。
“我去杀李靖……，你去杀了他，你去杀了李靖。”顾景川心想自己杀了李靖自然轻松，可是哪吒却不痛快了，他欠了哪吒一条命，应该由哪吒杀了他才是。
“好，我去杀了他。等到大战开始，他倒戈西岐之际，就是他人头落地之时。”他前世哪里想得到这么精妙绝伦的计划。
他只想着杀，却没想到父子关系这座大山就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如今他与李靖没了父子关系，李靖后来又成了乱臣贼子。他杀李靖，是顺应天理！李靖死在他手里，是死得其所！
“不哭了。”哪吒抱起眼泪汪汪的小龙哄着，甚至还掏出对方熟悉的小熊糖果。
就像小时候对方哄自己一样哄着对方。
直到那人鼓着眼睛说自己没有哭，这才抹去对方眼角的泪，将糖塞进对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