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蒙蒙亮，江波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端起装了半盆清水的木盆，朝许山海的木屋走去。
“波哥！”
“波哥！起这么早啊？”
守在屋外的几个小子，看到江波的身影，纷纷站了起来。
“你们辛苦，待会儿他们来了，你们回去补个觉吧。”江波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江波的脸色忽然一变，就地放下木盆，快步朝木屋的门口走去，因为，他仿佛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此时昏暗的屋内，两个衣衫不整，几乎半裸的人影尴尬的对峙着。
“什么人？”被惊醒的许山海一下跳了起来，顺手抓起了长袍，披在身上。
“……”坐在草垫上的身影没有回答，反而是手脚慌乱的抓起手边的衣裳，紧紧的捂在胸前。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我……我屋里？”许山海情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为何会在我床上”，可是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变成了“屋里”。
“小先生，我……我是小月！”跪坐在草垫上的人影，终于开口说话。
“小月？你怎么会在我屋里？”此时的屋内，虽然昏暗，可是从身形和声音中，许山海分辨出，说话的人确实是张新月。
“我……我……。”张新月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没对你做什么吧？”许山海一边问，一边悄悄的掀起长袍，低头扫了一眼。
虽然脑袋依旧昏沉，可许山海还是回忆起了，昨晚，自己与王恩祖、吴立峰一起喝酒。
“是我喝醉了，把你带来屋里的？”作为一个过来人，许山海即便不低头，心里已经暗道不好。
“不是小先生带我，是小月自己来的。”张新月低头轻声说道。
“那……那……那我没对你做什么吧？”即使已经察觉到一些异样，可许山海还是不死心的追问道。
“小月……小月已经是小先生的人了。”张新月抬起头，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的说道，两只睁大的眼睛，在昏暗的屋内闪闪发光。
“啊？”虽然心中已然知道，可许山海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砰！”
虚掩的木门，突然被人大力的推开。
“啊！”本就紧张的张新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尖叫起来。
“叔！叔！”破门而入的江波，人还没看清，便不停地大喊。
“小波，我在这儿。”同样被破门而入的江波吓了一跳的许山海，稳住心神之后，幽幽的说道。
“叔！你没事吧？”听到许山海的声音，江波两步便窜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我没事。”此时的许山海心乱如麻，却还要故作镇定。
确实，一觉醒来，发现张新月跟自己睡在一起，这本就令许山海头皮发麻。还没等问清楚情况，江波又突然冲了进来，这怎不让他心中乱作一团？
“你是什么人？”终于适应了屋内的昏暗，江波第一时间便发现，跪坐在草垫上的张新月。
“波哥，我是小月。”由于一直跟着弟弟、妹妹叫，张新月也称呼江波为“波哥”，并且，事实上，江波也比张新月大上两岁。
“小月？”江波狐疑的问道，因为，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天还没亮，张新月会出现许山海屋内，并且还是衣衫不整的跪坐在许山海睡觉的草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波追问道，同时，扭头望向许山海。
“小波，你先出去吧，待我搞清楚怎么回事。”许山海想解释，可是，此刻，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从昨晚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木门缓缓的掩上，许山海背过身，一边穿着长袍，一边说：“你也赶紧把衣裳穿好吧。”
好一阵，听得身后不再有声音，许山海转过身来，此时，屋外天色已大亮，屋内也不再昏暗。
只见，张新月依旧披头散发，裙衫虚掩，低着头，跪坐在草垫上。
掩上了木门，江波有些神情恍惚的走下木梯，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
此时的他，因为撞见了许山海与张新月那尴尬的场面，心里十分迷糊。昨晚，明明是自己亲手扶许山海回的木屋，可为什么张新月会突然出现在许山海的屋子里？
虽说才十六七岁，可是，这大半年来，一直与队伍中那些莽汉混在一起，荤腥之语听多了，江波朦朦胧胧的也知晓一些男女之事。
从方才的情形来看，即便他再不开眼，心中也能猜出，许山海与张新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他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是张新月？因为，一直以来，与许山海在一起的应该是沈南秋，这是所有人心中都已默认的事情。
从心中的亲疏程度上来说，江波也偏向于沈南秋，毕竟沈南秋在队伍中已逾半年。待过些时日，迎娶沈南秋，这是许山海当着林宗泽等人承诺过的事。而，张新月才来多少日子？
脑子里乱成麻，江波低着头，缓步的向前走。
“小波！”忽然间，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转身回头，只见沈南秋轻轻的拉上自己屋子的木门，提着裙摆，走下木梯。
“先生哥哥起床了吗？”隔着不远，沈南秋问道。
“呃……起了起了！”先是一愣，然后江波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般，慌乱的应道。
“呀！看来我起晚了！”沈南秋微微的吐了吐舌头，面露羞涩。
“先生哥哥起床了，小月起来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先是发现张新月不在屋里，得知许山海也已经起床，沈南秋真的以为自己起晚了。
“对了，小波，你见小月了吗？”每天清晨，江波都会给许山海打水洗漱，沈南秋曾经撞见过多次，所以，见江波从许山海的木屋走过来，她很自然的问道。
“呃……小月，呃……小月。”江波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嗯？小月怎么了？”江波异样的表情，引起了沈南秋的注意。
“呃……小月，小月她……她在我叔的屋子里。”犹豫了好一会儿，江波只能实话实说。
“一大早，她去先生哥哥屋子里做甚？”只能说沈南秋还是单纯，下意识的问道，丝毫没有任何怀疑。
“我……我……我不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江波转身便快步离开。
“小先生，我是真的害怕！”此时的屋内，张新月跪在地上，已然已哭成了泪人。
“那梁福康说，如果我不从了他，便要把弟弟和妹妹全弄到他身边，每天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张新月哽咽的说道。
“他还说，要我从了他，既不违军规，也不犯天条，谁都奈何不了他。谁要是敢拦着他，他就弄死谁！”
“大胆！谁给他如此肆意妄为的胆量！”许山海怒喝一声。
“小月无所求，只希望小先生能护我弟弟、妹妹周全，小月甘愿做牛做马伺候小先生一辈子！”早就哭得梨花带雨的张新月，跪行着，扑到许山海面前，双手死死的抱住了他的小腿。
“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
随着许山海、张新月的目光看去，木门中出现的是沈南秋的身影……
另一边，江波焦急的在前面带路，大清早，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在他的身后，宿醉的王恩祖、吴立峰，一个一边系着腰带，一个一边揉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身后。
他们几人的目标——许山海的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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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寨墙下缓缓退去的敌人，以及来不及带走的尸体和丢弃的竹床、长梯。再回头看看寨墙上，瘫倒一片的自己人，韦阿清的眼中闪过一丝挡不住的忧虑。
不知是不是发现了寨墙上出现了许多妇人以及老者，午后，百溪垌的攻势越发的猛烈起来。
在一具又一具竹床的掩护之下，一批又一批的垌丁，不计伤亡的往上冲。
山脚下，百溪垌垌主还调来了数以百计的弓箭手，排成几个队列，一刻都不停歇的往寨墙上射箭，掩护着那些躲在竹床下，以及抬着长梯的垌丁往上冲。
虽说是仰射，虽说射倒寨墙上的箭矢已没什么力道，可是，看着漫天飞舞的箭矢，寨墙上本就胆小的妇人们，没有丢下手中的木叉、长棍逃跑，就已经很不错。更何况，身边时不时的还有同伴中箭受伤。
所以，真正能抵挡敌人进攻的还是寨墙上那数十个青壮垌丁。
几番激战，击退了敌人数次进攻。此时的寨墙外，留下了百溪垌及他们盟友留下的上百具尸体，以及数十个依旧在哀嚎、呻吟的伤者。
再看看寨墙上，更是一片惨烈。能战的垌丁已不足十人，妇人、老者也死伤颇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眼下，寨墙依旧在自己人手中。
“来人！”韦阿清大喝一声。
“阿清！我在！”旁边正在安抚伤者的刀九，应声跑了过来。
“把受伤的统统抬下去！把地方空出来！”韦阿清伸出手，虚指一下。
“好！”刀九应声，转身离开。
“花指头、小峰！”韦阿清又大喊一声。
只见他身后两个寨主，应声而出。
“把你们的人带上来，给老子守住！”韦阿清看都没看两个寨主，而是望着远处，又开始集结的敌人，恶狠狠的说道。
“阿清哥，让他们的人上来，不留人了？”一直站在韦阿清身旁的阿狸崽小声的说道。
之前韦阿洪让人带话，要留五百能战之垌丁，所以，即便是战况再激烈，寨墙上再危急，韦阿清都坚守着韦阿洪的话，没动用几个寨主和他们的垌丁。
“不管怎样，先守住寨子再说！寨子没了，留人有什么用？”韦阿清没好气的白了阿狸崽一眼。
不是韦阿清不想留人，而是，眼下的情况逼得他只能动用这些依旧保持战力的寨主和垌丁。
因为，远处的敌人正在集结，即将发动又一波猛攻，而此时的寨墙上，能战之人已所剩无几。韦阿清不敢赌，他不敢赌，剩下的这些人能顶住敌人的下一波进攻。
听得韦阿清的命令，绰号“花指头”、“小峰”的两个寨主相互对视一眼，用劲的点点头，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