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众捕快纷纷上前，压下余正手里的刀，将他按倒在地。
余良平气得暴跳如雷。
“孽障！”
“老子还在这里呢，你还敢当着老子的面喊打喊杀的，不想活了是吗！”
余正被两个捕快压着，脑袋都贴到地上了，可仍然梗着脖子低吼，“我没错！”
“这畜牲就是该死！”
余良平气得肝疼，挥挥手，“来人！赶紧把这孽障拉出去，先打三十大板再说！”
女帝还在听审呢，尽管心疼，还是觉得先打儿子一顿，打压一下他身上的煞气再审的好。
负责记录审理案件的录事吴大年，也想看到余正吃些苦头，可余正毕竟是余良平独子，表面工夫还是要做的。
“大人秉公执法，人所共知，但即便要治罪，也该给余公子一个辩解机会啊。”
余良平气息缓和一些，瞪着余正喝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余正挣扎了下，按着他的两个捕快就势松了松手上力道，让他勉强支起身子。
“吴凡！不过是一条狗腿断了而已，就让孙老汉赔你一贯钱，你倒是说说看，这条黑狗有那么金贵吗？平时喂的什么好东西？”
吴凡挺直腰板傲然道，“哼！我家大黑一天三顿，顿顿不离肉，当然金贵了，让孙老头赔一贯钱而已，多吗？”
余正闻言冷笑，“大人听到了吧？”
转过身，又看向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为了养一条狗，吴公子一天三顿喂它吃肉。”
“诸位百姓，你们每天能吃上几顿肉？”
“如果不说错的话，大部分人可能几天都吃不上一顿肉！”
“别说肉了，城外那么多流民，他们可是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可吴公子倒好，给他家养的狗一天喂三顿肉，可都奢侈啊！”
“我就想问问，在吴公子眼里，百姓们连一条狗都比不上吗！”
“孙家小姑娘就只值一条狗腿吗！”
这番话说出来，瞬间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纷纷对吴凡斥骂起来。
“是啊，这位吴公子简直不是东西，老子一个月能吃上一顿肉就不错了，可他倒好，连家里的狗都一天三顿肉！”
“妈的，老子可是半年都不知道肉味了！”
“只砍了他一条胳膊，活该！”
“余公子干得漂亮，像这种人就该直接杀了算了！”
听到百姓们愤怒的指责声，吴凡慌了，指着余正叫道，“余少，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以前你不是一样到处欺男霸女，凭什么现在指责我？”
百姓们听到这话，渐渐沉默了。
密州十二痞，恶行昭昭，无人不知，的确没资格指责吴凡。
可以说，这两人半斤八两，完全就是一路货色！
主位上的余良平，原本看到儿子一顿慷慨陈词，还挺欣慰的，可听了吴凡的话，再次暗暗摇头。
儿子虽然改过了，可毕竟以前再不是东西，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啊……
眼见吴凡再次得意起来，余正不屑地撇了撇嘴。
“没错，小爷我以前是胡作非为，但那是以前！”
“自从跟了工部尚书楚大人之后，我和兄弟们已经改过自新了。”
“不信你们到街上问问，这两个来月，我们那些兄弟可曾做过一件坏事？”
旁观百姓们闻言连连点头。
“是啊，这段时间的确很少看到密州十二痞了，更别提他们做过什么坏事了。”
“余少以前虽然坏事没少做，可毕竟现在改过自新，是好事啊。”
“没错，有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余少还小，还是个孩子啊，应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不能总拿以前的事说事啊。”
风向再次转变，吴凡脸色越来越白。
余正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输出。
“没错，以前我们密州十二痞，呸，十二少的确没少干坏事，但经过楚大人一番教育，早就改恶从善了！”
“两个月来，我们都在楚大人指挥下从了军，正在为朝廷做事。”
“楚大人说过，要是我们以后再犯错作恶，绝不能倚仗家里的余荫而祈求从轻发落，该罚罚，该杀杀！”
“楚大人还说过，只要我们努力，只要肯吃苦，凭自己的本事，一样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甚至有一天，说不定还能取得比我家老子更大的成就，超越他们！”
余良平闻言一怔，继而咬牙齿。
还想超越老子？干尼娘！
“说的好！”
“不愧是老子的种！”
余良平咧嘴大笑。
偏厅里，慕容药师满脸微笑，冲着楚昊竖起了大拇指。
卫帝也用赞赏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不错。”
大隋刚刚立国，这些纨绔子弟一度让她很头疼。
治理过度，怕伤了下面官员的心。
不去理会，又容易失民心。
楚昊能让余正他们改恶从善，倒是让她省心不少。
余正一番慷慨陈词，同样让百姓们有些意外。
可不管怎么说，如果密州十二少真的改恶从善，他们以后也能过上一些好日子了。
眼看风向大变，京兆府录事吴大年再也坐不住了，连忙站了出来。
“下官教子无方，做下这等天怒人怨之事，下官有罪。”
吴大年也是无奈。
如今京兆府正在为城外流民越来越多而苦恼，这个时候他的宝贝儿子却还给家里一条狗喂肉吃，可不就是天怒人怨吗？
吴凡见状，委屈地叫道，“爹，孩儿才是原告啊！况且孩儿已经被砍断了一只胳膊了，还要怎样？”
吴大年怒了，转身吼道，“闭嘴！再敢说话，老子把你脑袋砍了！”
余良平连忙劝道，“大年，算了，令郎虽然有过，但罪不致死。”
吴大年索性跪倒在地，“下官有负大人，下官有罪啊！”
早在余良平担任密州刺史时，他就已经在余良平麾下军中效力多年了。
如今出了这种事，自然羞愧不已。
而余良平今天则明显心情不错，也没有过于怪罪这个老部下。
“这样吧，令郎为今天的事已经断了一臂，以后只需多加管教，别再生事即可。
另外，令郎打伤孙老汉，医药费方面——”
“下官愿出！”
吴大年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掏出二十两银子，亲手送到孙老汉父女手上。
父女二人连连道谢。
围观百姓们见状，陆续喊道，“大人英明！”
余良平见状，更加开心不已。
眼看着案情结束，偏厅里的女帝也站了起来。
“刚刚余大人公子那番话说的不错。”
“从今以后，不管是谁的孩子，再有倚仗家人官位或功劳而肆意妄行者，该罚罚，该杀杀！”
“慕容相，就把这番话形成律条，公布出去！”
说完，再次看了楚昊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