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距离，距离（上）
一束束毫厘不差的石柱，沉默地融入墙体之中。
地面一尘不染，就连自由落体的光，无一不井然有序。
那是跟嘈杂与污水遍地的街头小巷，跟充斥着油烟与老鼠的矮房子，全然不同的存在。
很难想象，这里与海特街的距离只有不到短短的三十公里——驾车甚至只需要不到四十五分钟。
即使是凌依，在看到了如此强烈的对比时，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失神。
在空间上，它和海特街只间隔了仅仅几个街区；可是在其他方面，它们之间的距离又好像宛若云泥。
“……”
面对着门口守卫的眼神，凌依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他真的不想去寻求基金会的帮助，这样子被康斯坦丁那一个老太婆知道了，肯定会找机会嘲笑自己的……算了，如果她嘲讽自己的话，那就让繁星想办法办她一票。
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来试一试正在进行研发的幻象核心的能力。
至于现在……他还是要进去的，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J、迪伦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他走进去。
“等会我会带着迪伦、丹尼尔直接去找这里的负责人见一面，你们可以去找保利娜。
我的面子在总部很好用，但在这里并不一定……所以如果你们可以获得一名此地基金会分部高级人员的信任，这也是对我们有一些帮助的。”
“知道了。”
J摆了摆手，和先驱者朝着内部走去。
“这帮人还真为自己造了一所宫殿……他们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救世主？”
J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对着先驱者说道：“哪有人需要那么干净的地板，他们是每天都牵一条小狗把地板舔一遍吗？”
“这座建筑也令我讶异，住在其中之人想必都拥有极高的审美趣味……”
“伙计，事到如今，咱们就别拍他们的马屁了，好吗？我打赌，保利娜住在这样的“防空洞”里，肯定不像在咱们的小屋子里那么有安全感！
我有一个艺术家朋友可说过：‘干净是对想象力的破坏！’这么大的屋子，虽然看上去阔绰，但其实也——”
左顾右盼之时，他丝毫没发现正迎面走来的三位职员。
“砰。”——两个肩膀相撞，又错开。
“嗷！疼死了……真倒霉，怎么又碰上个愣头愣脑的笨家伙。”
玛蒂尔达揉着自己的肩膀，用着带有浓重法国口音的英语嘟囔了几声。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耳朵灵敏的J还是听到了她嘴里嘟囔的话。
他挑了挑眉，随意说道：“嘿，保持体面，傲慢的小家伙。”
“你说什么？谁是小家伙？”
J的身躯并未因为对方逐步升高的气焰而显露让步的打算。
他们两个对视着，好像在看着什么仇人……虽然玛蒂尔达为了平视J而踮起脚尖的动作有些滑稽。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还是先驱者出来解了围：“呃，抱歉小姐，我替他向您道歉。”
听到这句话，玛蒂尔达也不是什么没情商的人，直接就顺着先驱者递过来的台阶走了下去。
“算了，你们看上去像是初次来访，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时，跟在玛蒂尔达身旁的一名基金会职员善意地问道：“你们是来分部进行神秘学家登记的吗？我们有两位登记员正在换班，你们得稍等一会儿……”
另一名好像想到了什么，“菲娜不是还在值班么？现在也该到了她能独立办事的时候……”
“好了。出发前的准备时间所剩无几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呢，队员们。”
“好的……”
她带着他们，脚步飞快。
J和先驱者看着他们的背影，耸了耸肩，继续向前走去。
在经过一个又一个弯之后，一名身着基金会制服的职员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您、您好！这里是圣洛夫基金会办事处，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职员菲娜的笑容略有僵硬。
这是她第一次独立承担对外事务，她有些紧张。
虽然她已经尽量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了，但还是不小心结巴了一下……唔，感觉有点丢人……
“我们来拜访他的妹妹——”先驱者开口道：“呃，出于一些私人事务的缘由，我们希望能和她直接见面。”
“……没关系，你们可以先阅读这里的注意事项，并填写表格……噢！”
手上一大叠密密麻麻的纸质文件，掉落在地。
“咳，没问题，这些只是小事情。我很快就递给你们。”
男人弯下腰，热情地帮她捡拾着。
“放松点儿，女士。我们只是来找我的妹妹……她是你们圣洛夫基金会的职员，现在呢……估摸还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
她的名字叫作保利娜·勒萨奇，您可以告诉她，她尊敬的哥哥前来拜访，请她务必腾出时间……”
此时的J脸上充斥着笑容。
虽然不好说他此时的笑容是否真心——但即使不是，那也只是他那些些许的“自尊心”在作祟。
事实上，他很想保利娜，她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了。
“……”
听到了J的话，菲娜什么都没有说。
一场古怪的沉默降临。
她抬起头来，看了J一眼又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就在J被她看得有点头皮发麻时，她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随后问道：“保利娜·勒萨奇……嗯。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乔，乔·布朗，您可以叫我J。”
“哗啦啦——”
职员焦急地在凌乱的纸张中翻翻找找，终于抽出了一张纸。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名单，又抬起头审视着眼前人，如此反复几次——
仿佛在确认一件慎之又慎的事务。
接着，她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
“请跟我来。”
她迈动了自己的步子，均匀而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