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刑人微微颔首，示意播放。
一名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将那枚小巧的金属光盘放入播放设备。
审判大厅前方，一块巨大的屏幕随之亮起。
画面初始，是北境常见的荒凉村落，几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孩子在土路上追逐嬉闹，一个围着头巾的妇人正在院子里晾晒着什么。
很普通的日常景象。
然而，下一秒，画面剧变！
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异族服饰的彪悍士兵，如同蝗虫过境般冲入村庄！
惨叫声、哭喊声、狞笑声瞬间撕裂了宁静！
画面开始剧烈晃动，显然是拍摄者在惊恐奔逃中录下的。
镜头扫过之处，是燃烧的房屋，是被马蹄踏碎的孩童玩具，是……倒在血泊中的村民！
一个刚才还在嬉闹的孩子，被一个士兵狞笑着拎起，像扔破布娃娃一样扔了出去，画面外传来骨头碎裂的闷响……
另一个镜头里，几个士兵将一个年轻妇女拖进屋子，紧接着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撕扯声和绝望的哭嚎……
画面太过残忍血腥，旁听席上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干呕声！
不少女眷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就连那些见惯了风浪的大佬们，也纷纷皱紧了眉头，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适。
“够了！别放了！”
有人忍不住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播放画面的工作人员看向审判席。
掌刑人面无表情，却并未示意停止。
方铁岩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任由那血腥残忍的画面继续播放了几秒，直到屏幕上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废墟和满地狼藉。
然后，他才抬手示意暂停。
大厅内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压抑感，仿佛刚才那一幕幕惨剧就发生在眼前。
方铁岩环视全场，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心底，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这，只是我们收集到的，过去二十年里，发生在北境边境线上无数惨案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这样的屠戮，这样的凌辱，在龙王接任北境统帅之前，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你们告诉我！面对这样的豺狼！面对这样灭绝人性的畜生！我们该怎么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是跪地求饶，祈求他们发发慈悲？”
“还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保持克制，顾全大局？！”
“龙王刚到北境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告诉我，对付畜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狠！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听到‘龙王’两个字就浑身发抖！”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谁敢动我北境子民一根汗毛，我就灭他全族！”
方铁岩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就在三年前！北境黑水河畔的王家村，三百一十二口人，一夜之间，被邻国‘黑风军’屠戮殆尽！鸡犬不留！”
“消息传来，龙王当场下令！点齐一千青龙锐士，由我亲自带队，千里追袭！”
“我们不眠不休，追出边境三千里！饿了啃雪，渴了饮冰！终于在黑风山，堵住了那支两千人的黑风军！”
“那一战，我们一千兄弟，对两千装备精良的敌人！从白天杀到黑夜，再从黑夜杀到黎明！”
“黑风军全军覆没！一个没跑掉！”
“但我们……”
方铁岩的声音哽咽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只抬回来了三百个兄弟的骨灰坛子！还有六百多个兄弟，缺胳膊断腿，成了残废！”
说到这里，这位铁塔般的汉子，虎目含泪，声音嘶哑。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方铁岩这番话，以及刚才那惨烈的画面，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们中的许多人，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何曾真正了解过边境的残酷？何曾体会过军人的血与泪？
他们只知道“北境龙王”杀伐果断，却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何等穷凶极恶的敌人！
他们只看到“龙王”违抗军令，却不知道那背后是多少北境军民用生命换来的尊严！
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被告席上那个依旧懒洋洋的身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
审判他？
审判这样一个用铁血守护了国土安宁的战神？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方铁岩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扫向刚才宣读指控的检察官，以及那些之前义愤填膺，此刻却纷纷低下头颅的代表们，咆哮道：
“现在！你们谁还觉得龙王杀伐过重？！谁还觉得他滥杀无辜？！”
“告诉我！那一千兄弟，该不该报仇？！那枉死的三百多村民，该不该瞑目？！”
“你们坐在温暖舒适的京城里，敲敲键盘，动动嘴皮子，就想定龙王的罪？！”
“你们配吗？！”
声声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之前还振振有词的检察官，此刻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之前附和着质疑李凡的人，更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厅里安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尖酸：
“就算……就算杀伐之事有因，那贪赃枉法，索贿受贿，总是事实吧？听说龙王富可敌国，这又作何解释？总不能说，这也是为了北境吧？”
说话的是贾家的一位代表，他显然不甘心就这么让李凡翻盘。
此言一出，不少人又竖起了耳朵。
是啊，杀伐之事或许情有可原，但这贪腐可是实打实的罪名，洗不清的。
方铁岩闻言，脸上却露出一抹近乎嘲讽的冷笑。
“索贿？呵呵，这位代表，你管那叫索贿？”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没错！龙王是找北境那些不安分的邻国‘要’过钱！而且是狮子大开口地要！”
“不给？可以！青龙军的刀，随时可以过去跟他们‘讲道理’！”
“但是！”
方铁岩话锋一转，声音再次变得洪亮，
“那些钱，每一分，都用在了北境！都用在了刀刃上！”
“修筑长城要塞，购买先进装备，给牺牲的兄弟发放最高标准的抚恤金，改善边境军民的生活！哪一样不需要钱？！”
“你们以为北境军那点微薄的军饷，够干什么的？够买几颗子弹，还是够给冻伤的士兵买件棉衣？！”
“龙王是把从敌人那里敲来的钱，一分不少，全都砸进了北境这个无底洞！”
“账目？有！清清楚楚！每一笔开支都有记录！就在北境军部！谁要看？我现在就派人去拉！几卡车够不够？！”
方铁岩一番话，再次让全场陷入震撼！
原来所谓的“索贿”，竟然是这样！
用敌人的钱，武装自己，守护家园！
这手段，虽然不合常规，甚至有些“流氓”，但……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解气呢？！
角落里，林家的那位长辈，轻轻拍了拍旁边早已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林浩宇的肩膀，低声道：
“小子，现在知道，你认的这个大哥，是什么样的人物了吧？你这辈子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认了一个好大哥！”
林浩宇用力点头，眼中的崇拜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