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拿出手机一看时间，便自行起身摸索着昏暗行至门边打开了灯。
一瞬间，刺眼的光明从头顶倾泻而下，李芳和崇笙二人即刻抬起双手捂住了眼睛，想必她们已适应了黑暗，在那一刻对光明出现了本能的排斥，只除了x也已起身端在那里，完好迅速的适应了所有环境。
李芳行至也已起身的崇笙跟前，突然张开双手将她拥抱入怀中，温柔笑时又显微妙落寞之感
“小丫头啊！谢谢你听我零零碎碎的絮叨这两个小时，我也没觉得我有多悲惨又或者炫耀自己的阅历，只是想找个老友静静的和她分享我的故事，平凡又枯燥的故事。
还希望你不要埋怨我絮叨，耽误你精力。现下时间刚好，我也讲完。
要走了，真还有些不舍。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那个时候的我，眼里不自然的流露出对生活的希望，干净又有力。
这是如此宝贵，你要多加珍惜啊！再见了，小丫头。”
在李芳温暖又冰冷的怀抱里，崇笙止不住呜咽起来，她的道别并不突兀，为何心理竟这般刺痛
“姐……你别这样说，也祝你今后越来越好，一帆风顺。如果……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可以随时过来看看我，我……我可以陪着你，你就……不那么……孤单了。”
李芳轻轻推开崇笙，凝视着她干净灵动，却又饱含无尽哀伤的憔悴双眼，用手温柔的替她擦干泪痕
“不用担心我，我接来了浩浩，与我同生于这里直到死去，永生永世不再回去。有他在，我又怎么会孤单？你只管珍重好你自己就成。”
“……我……”
崇笙突然止住了哭泣，回望向李芳刻骨铭心的复杂眼神，一动不动，神思飘摇
“是啊！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怎么还斗胆想要去保护本就坚强她。
洒脱点，就这样随她去吧，只愿她之后一切都好。”
“崇笙。”
x的轻声呼唤将她即刻唤回了神志，李芳放开崇笙的胳膊，二人同时转身看向了她
“崇笙，要不你现在过去替换徐然回去吧，我还有表格需要李女士填写好。
也请你转告徐然，我下午两点到两点到十分有段空闲时间，请她那个时候来我办公室，我有点事找她。”
“嗯嗯，那你们先忙。”
崇笙赶忙擦干眼泪，重新整理好形态仪表，顶着残破的心智迅速小跑了出去。
见x转身便往办公桌里走去，李芳步随着x行至办公桌外，不见了于崇笙的随和亲切，也如x那般的端庄，她继而优雅笑谈起来
“x医生，不好意思把你晾在那里这么久，说是心理咨询尽时我在和崇笙倾诉，真真浪费了你的学识。
我已经把帐都付完，也不打算再来。所以填写表格做心理评估什么的我不需要了，再次感谢你的支持。
今日这样做的原因，你这么懂识人心，肯定全然明了，我想你也不会多加怪罪吧。”
“是的，我想我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但我也十分理解，并不打算横加干涉，你想好就行。
表格并不是什么的测评，而是你作为这个诊所询客的一个常规档案，需要你填写完全你的现居地址。
当然，这属于你的私人信息，是否填写在你自己。不过你放心，档案肯定会被妥善保管，不会外露。用途除了年终股东清查核账目以及我偶尔会去翻看分析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这其实是崇笙的工作，之前那个前台没有责任心这些事也放任也不管，崇笙来了后大股东特意嘱咐过她务必恪尽职守。
你上次来她就应该完善归档，只是她最近好长一段时间糟心事太多，整日魂不守舍的，你也看见了她的憔悴，她如今自己都给忘了。
我又不好在她最敏感的时候提醒她什么，怕她多心我在明里暗里抱怨她。但她做不好自己的工作，又怕哪日大股东临时抽查责怪她不玩忽职守，扣她工钱。
你不填和她不问这毕竟是两回事，你这会直接填了当然最好，你不愿意的话我只能一会交给崇笙，你亲自拒绝她，也算是她尽了职责。”
“直接拒绝她……”
李芳眼看着x在抽屉里慢慢翻找，又回头看了看被崇笙随手关好的大门，一时间有些忐忑又有些不忍。
“第一，你既然说了你理解我，你就一定会尊重我，信守承诺不加干涉对么？
第二，填写也没什么大事，我写了你也就不要再多和崇笙说什么，只等她情绪一切好转再委婉点督促她完成自己的事情可以么？”
“当然，请你务必放心，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和你一样。”
x言毕便拿出一张员工档案端放于李芳面前，笑的腼腆青涩，真诚温婉
“对不起啊李女士，我这里没有那个表格，只有崇笙那里才有。我对比过两个表格，重要的信息都差不多，我一会趁她不注意悄悄誊抄过去就好。”
李芳手握中性笔，低头仔细端详表格良久，犹豫半天终于还是一鼓作气填写起来。
见地址那栏已被书写完成，x心中释然大喜，突而想起那日李芳大早上打给自己的那通电话，随意笑问她
“那日你打电话给我的那个盒子，你把它彻底摧毁了么？”
李芳仍旧埋头填写，说起这个她也云淡风轻，话里的随意自然而然
“当然不行。人有多少，人心就有多复杂病态，爱恨也交织缠绕。我碾碎了这个还有下个，无穷无尽漫无天日。”
“是啊！你怎么解决的完呢！谁又解决的完呢！”
李芳即刻放好笔身，双手举向x那张表格，面带冰冷的微笑直视着x的眼睛
“可我从中收获颇大，我寻得一条路，一条可以永恒守护孙浩再不受其害的康庄大道，了无欲望丑陋，尘埃悲怨。”
x接过表格，面无表情凝视向李芳同样没有温度的眼神交接，x却又突然会心一笑
“好的，不得不说你今日这身新形象十分迷人。若是远行出去，不识你的人定当你还活在青春里。”
“谢谢。请止步，我自己出去就好。”
x在李芳转身离去后的空气里，鞠了60度的躬，庄重肃穆。
“再见，请多保重。”
办公室里，仍旧残留着李芳如栀子花般的清淡发香，x闭上双眼仔细分辨，一股似有似无的他人血腥味和汗泪味深藏其中，x十分好奇，这股味道的源头人物如今会是怎样。
来到吧台前，崇笙正被几个新到的询客拥挤在吧台前，翻找x的空余时段预约。
两人从人头涌动的空白处里相视微笑挥手，最后的道别彼此连话都没说上。
等崇笙忙完，门口也只是空荡荡的门口。崇笙痴望向那里，心中不禁悲问
“还会再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