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闭了闭眼睛，聂明哲说的没错，他比聂明哲更清楚皇帝对祁家的忌惮，以及祁家如今危机。
他一直觉得时间还足够他去防备甚至出手，却没想到这边仗还没结束，皇帝就已经先对他的家人出手。
所有的猜测落到了实处，祁山身上的精气神瞬间落到了地上，原本神采奕奕的人瞬间老了十几岁。
他跌坐在椅子上，看着聂明哲：“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明哲太子不妨直接说，你今日来见老夫，到底所谓何事？”
“西津先帝和西津如今的皇帝都已经不信任祁家，祁家一直不能下定决心，那等待祁家就只能是灭门之祸了。祁大将军难道就不想为祁家另外谋一条生路？”
“生路？东唐还是宸华国？”祁山嗤笑一声，盯着聂明哲，毫不客气道，“明哲太子若是想趁火打劫，老夫劝你歇了这心思！”
祁家这些年没少斩杀东唐的士兵，说是东唐的死敌也不为过，就算能暂时接受他们的投降，也必定不会重用他们，说不得还要找机会将他们斩草除根。
他总不能让祁家人背负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之后再丢了性命！
至于宸华国，区区弹丸之地，压根不是西津的对手。
西津因为先帝的遗诏不对宸华国出手，但若他真敢带着祁家投靠宸华国，西津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兵理由，到那个时候，只怕宸华国没胆量护着他们，还要将他们捆绑上前线求西津停战。
既然都是死路，倒不如……
祁山攥紧了手指，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真到了那一步，他宁可跟西津皇族不死不休！
就在祁山决定将聂明哲赶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对面的年轻的男人道：“若两者都不是呢？”
“两者都不是？明哲太子在说笑吗？不是东唐和宸华国，难不成还是南梁和北汉？”
嘲讽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聂明哲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四大国和宸华国的，在海的另外一边、山的另外一边，只要大将军能下定决心，总能寻到一条生路。”
祁山瞅了一眼聂明哲，好好的人在说什么鬼话？
“孤这里有一张地图，大将军不妨看过之后再说。”聂明哲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见祁山面露疑惑，笑道，“如今祁家已经到了不得不做改变的时候，反正已经不能比现在更坏了，大将军不妨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得就绝处逢生了呢。”
不得不说，聂明哲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祁山，他接过地图展开，看了一眼之后眼睛倏地睁大，难以置信道：“这当真是……”
“祁将军若能跟皇帝拖延些时间，孤很乐意带大将军去西陵国看看。不过祁将军当相信，孤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你，毕竟大将军手起刀落孤的项上人头就没了。”
“明哲太子的身法也很俊，老夫怕是没有立时取了太子人头的本事。”
聂明哲笑：“老将军此时还能开玩笑，想来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西陵国虽然环境恶劣了些，但国土面积着实不逊色于四大国，若能好好治理，前景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自从和娇娇谈过之后，他的目的就已经不只是一个西陵国了。
沉默之后，祁山道：“即便西陵国可以庇佑我祁家，可明哲太子如何保证让我们祁家人全部安稳的从都城离开？此处距离西陵国遥远，明哲太子又如何让祁家军不动声色的消失？”
之前想的是如何保全家人，现在聂明哲既然要主动帮忙解决问题，那就要将烦心事全部抛给他。
祁家军是他的家底和资本，若离开的时候能一并带走，不论到了何处，他腰杆都能硬气些。
不过那些将士都有家人在西津……
不能想，一想就全是麻烦事。
聂明哲嘴角带笑，祁山对西津的忠心不那么强烈，这才让他有了机会。祁山这会儿都没发现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脱离西津，而不是要不要跟聂明哲走了。
“若孤能让祁家在西津都城的人带到此处，西津皇帝若翻脸，祁将军可护住他们和这些将士？”
以后外面的将士也是他的将士，得护着。
祁山眼睛一亮：“自然能！”
只要没有家人做把柄，他压根不怕西津皇帝。
“可现在他们已经被皇帝监管了起来，明哲太子要如何带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京都？”祁山眯着的眼睛忽然变亮，“之前听闻苏家女眷被东唐皇帝带进了皇宫，后来就神秘失踪了，一起不见的还有宸华国的太子妃。”
祁山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边。
“听闻明哲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笃，如今见太子殿下神采奕奕，想来太子妃安好。是你们将苏家女眷从东唐皇宫里带了出来！”
祁山此时的语气已经不是猜测而是笃定了，在东唐皇宫里都能将人带出来，那祁家人还在皇宫外面呢，岂不是更容易了？
原本一直掣肘扎心的难题就这么有了解决方案，祁山面上都松快了许多。
“若明哲太子能将老夫的家人平安带离都城，祁山就欠明哲太子一个天大的人情。但若想让老夫归顺明哲太子，殿下还要给出另外一个让老夫信服的理由。”
聂明哲：“……”
哦豁，祁山这是要坐地起价了，他若能给出满意的代价，祁山就愿意跟他混，若不能就只能得祁山一个人情。
这是想要抢谈判的主动权了。
但，聂明哲不许。
“四大国分裂已久，祁老将军不想有朝一日看到四国统一的场景吗？祁家帮着西津先祖打天下，那祁老将军想不想立下比先祖还要大的不世之功？”
祁山瞳孔陡然一缩，脸上的震惊已经不是可以遮掩的了。
他听到了什么？
聂明哲要统一四大国？
多么可笑！
四大国中，任意一个国家出手就能将宸华国碾成尘土，就这还想要统一四大国？
祁山觉得十分可笑，可看着聂明哲不怒不气的脸，讥讽的话就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