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将军府也一片寂静。
可聂明哲刚刚靠近，就敏锐的察觉到了暗处的危机，他笃定李沐春定然在将军府布下了重重机关。
苏五看着曾经是住满了苏家人的大院，眼神沉了沉，一直到跟着聂明哲进了苏家对面巷子里一处不起眼的房子都没能眉眼舒展。
聂明哲看了他一眼：“不高兴？”
“苏家在京城有府邸，但我们在江城生活的时间更长。祖母和娘她们带着孩子留在京城当人质，我们苏家其他男丁则在江城御敌。”
顿了顿，苏五眼底流露出迷茫。
“我知道你聪明，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们苏家守护的难道不是萧家的江山？为什么他们还要拿捏我们的家人，还要怀疑我们、害我们？”
此刻，少年的哦脸上少了往日里的嬉笑，他皱着眉头，表情凝重。
“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聂明哲淡淡道：“上位者觉得你们守护的东唐的江山，那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苏五郎嘴角颤了颤，半晌才道：“这不公平。”
苏家对东唐一直忠心耿耿，为了让宫里的那位放心，他们家甚至送了女儿入宫，可即便这样还不能取信于帝王。
死在战场的苏家儿郎不计的其数，可那也罢了，将军不离阵上亡，这是武将的宿命。
可死在帝王的猜忌和那些皇子的争权夺势上又算什么？
聂明哲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而且在他看来，苏家人就是要痛过之后才知道后面该怎么做，苏五郎此刻的迷茫和挣扎都是成长必经阶段。
他若心志坚定，总能熬过去的。
若是个软弱的就此退费下来，他也没必要浪费口舌。
但是想到盛如娇这些时日对苏家人的照顾，哪怕她嘴上不说，他也能看的出来她对苏家人的在乎。
也罢……
他看了苏五一眼道：“若你想苏家人守护的不是萧家的江山，而是东唐万千百姓，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苏五闻言一愣，原本迷茫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撕开了一道裂缝，阳光顺着裂缝一点点照耀进来，沉闷的胸口也慢慢松下来。
他点点头：“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东唐虽然是四大国之一，可边境的百姓已经十分艰难……你说的没错，我们苏家人保护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
“可如今统治这片土地的人是萧家王朝。”
聂明哲一句话，又压灭了苏五郎眼底的亮光。
他一脸幽怨的看着的聂明哲，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明明已经将他从水里捞出来，他才刚喘口气，头又被摁水里了。
聂明哲压根不理会他幽怨的眼神，他不会像娇娇一样让他们温和的成长，苏家也没时间等着他们。
不破不立，苏家人该变通一下了。
他本就是宸华国太子，对怂恿苏家人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苏家的难关就摆在这里，你们不是每次都能不好运的遇到娇娇。”聂明哲言尽于此，也不管苏五郎有没有消化他的话，直接将话题切了出去，“你寻的人可靠吗？”
苏五郎抬起头，脸上还带着茫然，但好在听清了聂明哲的花，赶忙道：“陈六叔是我父亲的亲卫，早年因为腿受伤退了下来，后来就在江城做起了小买卖，有时候收集到可靠的消息也会送进将军府，我和老六能半路掏出来就是陈六叔安排的。”
聂明哲明白了，这个陈六是苏家安插在民间的眼睛和耳朵，平时做着不引人注意的小买卖，关键时刻却能发挥大作用。
如此看来，原来苏老将军对朝廷也不那么的完全放心……
忽然外面传来两声猫头鹰的声音，苏五赶紧的回应了两声小猫的叫声。
聂明哲：“……”
暗号对上，陈六一身黑色夜行衣闪身进来，看到苏五的时候一脸激动：“五少爷，您果然逃出来了。但这位是……”
聂明哲往那儿一站浑身就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即便没有可以施压，也无法让人忽略。
陈六一脸戒备的将苏五郎护住身后，眸子里都是警惕：“五少爷，这位是？”
苏五郎见聂明哲没有开口的意思扯着陈六到一旁交代了聂明哲和盛如娇为苏家做的事情，待听到他们为了还凌雪公子的人情才如此奔波，陈六眉头紧锁。
“陈六叔，若非他们，苏家女眷早就死完了……就连现在苏家有机会翻案也是他们从中斡旋的结果。”
苏五郎完全信任盛如娇，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信任。
至于聂明哲，看在盛如娇的份儿上，也马马虎虎信任吧。
陈六叔想的却比苏五郎要多一些，宸华国虽小，却也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况且他也听说过宸华国的明哲太子。
能凭借一己之力让宸华国免受四大国混战的牵连，并且还能跑动东唐搅弄风云的人物怎么可能简单？
说为了还凌雪公子的人情……
陈六走到聂明哲面前：“从前在凌雪公子跟前伺候过一段日子，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究竟亏欠了凌雪公子什么样的人情？”
不是天大的人情，怕是不值得他们跑这么远来折腾。
“这件事等苏家脱困之后，孤的太子妃自然会跟苏家人解释，到时候你便知道了。”聂明哲淡淡道，盛如娇还没有决定说出自己的身负，他便不能代替她做决定。
见陈六还面有疑惑，他淡淡道：“如今的苏家还有什么值得孤图谋的？若是想削弱东唐的实力，孤就该看着东唐将苏家斩杀殆尽才好。”
陈六面色难看，但仔细一想就知道聂明哲说的话有道理。
东唐现在的皇帝年轻的时候也算个明君，可这些年耽于享受，做事情越发的随心所欲起来，对武将的猜疑心也重，他是亲眼看着苏家的日子一点点难过起来。
若是真让东唐皇帝斩杀了苏家，其他武将必定有生出兔子狗烹的悲凉，到时候指不定东唐边境要出什么乱子。
陈六不是个拖拉的人，很快做了决定。
“你们打算怎么救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