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衙禁军驻守在皇城北门,也称北门四军。
去年起,靺鞨便屡次骚扰边境,频频挑衅我朝,更是口出狂言要举兵攻打大虞。其中一支禁军便北上去了幽州,协助幽州驻守军,掐灭靺鞨的狼子野心。
另一支禁军分散在京畿与都畿之地的隘口驻守,以防北边被外敌突破。
如今只有两支军队安然驻守在皇城北门,这也是她提议不要动北衙禁军的缘故。
如果再派一支北衙的禁军去沿海剿匪,其余人里面,南衙内有齐王的人,恐会举兵造反,光靠北衙一支军队怕是无法应对,到时皇城危矣。
跟随内侍的脚步,宋灵淑二人很快就从侧门到北衙地牢大门前。比之大理寺的地牢,此处倒不显得很大,防守却极为严密。
羽林卫中郎将接到陛下的口谕,亲自将她们带进了地牢深处。
码头的主事年约三十来岁,全身上下都是被鞭子抽破的血痕,两眼呆滞地坐在角落里。见有人正要找开牢门,不住断往角落退缩,将头埋在里面。
宋灵淑已经从羽林卫中郎将口中知晓了码头主事的大致情况,与薛绮一同进了牢内。
“邓荣,你可还想活命?”
邓荣浑身一抖,将头埋进膝盖下,声音嘶哑喊道:“我已经将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薛绮顿时不耐烦,正要开口喝斥,被宋灵淑急忙抬手制止。
光靠拷打可问不出她想知道的消息,看他身上的伤痕,羽林卫的人肯定已经试过了。
她轻声道:“如果你肯带我们找到顾奎光,就算你将功折罪,免了你的刑罚!”
“这个机会很难得,如果错过……别说你,就是你的家人都不一定保得住。你应该还不知道,那批商船里的兵器是从军器监而来,有人暗藏兵器意图起兵谋反。现在沿海闹起了水匪,他们手中的武器,就是由你亲自画押放行的商船运过去的……”
邓荣听到这话,躬着的脊背抖得更厉害,闷闷传出几声呜咽。
“商船大管事手中拿的是河南府的通行令,我……我岂敢不放行……”
宋灵淑点头道:“对,你确实不敢直接拦下,但你本可以按规定搜查商船,却私收了那个大管事的好处,放任他们而去。”
见自己的话被戳破,邓荣立刻变了脸色。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我全都听你的!”邓荣转过身,匍匐在地,眼中满是哀求,“我对顾奎光知晓得并不多,如果他知道我被羽林军带走,肯定会躲起来,不会再见我……”
宋灵淑知道邓荣不过是一个码头主事,那伙人定然不会将重要的消息透露出来,但就依他敢明晃晃向顾奎光打听商船,还不被林祎杀了灭口,就能说明,顾奎光肯定在三个月前,就和商船队伍里的人提及过邓荣的底细。
现在顾奎光以及商船队伍里的人还不知道邓荣被抓,她只需要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借着邓荣的名义给他们传消息,从而找到他们的所在地。
“你向顾奎光打听商船的目的是什么?”
邓荣愣了愣,“我以为顾奎光跟着哪位大人物混,有了新的门路,所以,想……想结识他背后之人。顾奎光几次岔开话题,就是不说他现在跟着谁做事,只让我别再打听三个月前的商船。”
“你对顾奎光了解多少,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宋灵淑又问。
邓荣紧张得直咽口水,缓了缓才道:“我是在三年认识顾奎光,当时他还是一个卖私盐的商贩,从苏州走水路运到洛阳,再转运蒲州与丰州。我当时扣下他的商船,他给了不少钱,还愿意让出部分利,企图与我长期合作。”
“我……我后来见他还算上道,就同意与他结交。这三年来,我看着他生意越做越大,直到盐铁新政令推行,江南潘家被抓,他才停下货运,还来与我抱怨了几句。没想到两个月后,他跟在一个姓崔的大管事后面,说是帮着走一趟货运……”
听了邓荣的话,她瞬间了然,顾奎光三年前开始花钱打点码头主事,在两地贩运私盐。潘家人被抓后,其他私盐贩子才算真的害怕,顾奎光就加入了林祎的商队,帮着打掩护运送兵器至沿海。
“你现在还有机会将功折罪,明日我会去蒲州找顾奎光,你与我同去,就说……你发现官府的人在查三个月前商船的事,特意赶来蒲州将消息告诉他,并要求他为你引见他背后之人……”
邓荣一听这话,愣神片刻,呐呐道:“我被抓走的事很多人看到,要如何解释……”
宋灵淑微笑道:“这有何难,你就说你什么都没说,官府的人查不出来证据,已经改道往沿海搜查。我会让人去码头打声招呼,将此事平息下来。”
羽林卫到洛阳青要山搜查的事瞒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很快联想到码头主事,她只要在这之前,顺着顾奎光找到林祎的行踪便好。
“我担心……顾奎光不会为我引见……”邓荣皱眉摇了摇头。
“换做以前是不会为你引见,如若你手上有他们想知道的消息,那就不一定了……”
邓荣满脸疑惑,不禁问道:“什么消息?”
“到了蒲州,我自会告诉你。”
……
出了地牢后,宋灵淑告知内侍,让他暗中派人去码头走一趟,之后便带着薛绮直奔大理寺。
薛绮有一脑子的疑问,又怕在外面说会被人听了去,粗心大意走露消息,一直憋到大理寺才开口。
宋灵淑笑道:“当然是剿匪的消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长公主与陛下知道多少关于沿海水匪的事,行事会有所疑虑……”
薛绮笑着拍掌道:“还是你有办法,我本想着直接去顾奎光的家中抓人,如果顾奎光跑了,就将他家人抓起来,不信他不出来!”
宋灵淑摇头失笑,“他肯定知道我们不会滥杀无辜,直接对他的家人动手,他不会有太大顾虑,不如想法子骗他给我们带路……”
就算剿匪的消息诱惑力不大,她还可以编一些东选的消息。如果顾奎光是林祎的亲信,定然已经知晓一些西京的事,如果不是亲信,也能诱使顾奎光主动去向林祎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