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学三人并不住客栈,而是住在新昌坊的西南角,三间独立房子围成的一个宅院。院中栽种了一些简单的花木,最南边是一间小厨房,西面是茅厕。
宋灵淑二人进入院子打量几眼,没有丝毫犹豫,直奔南边的小厨房。
厨房门口角落放着两个大柜子,下方的箩筐装着满满两筐银丝炭,炭块有些细碎,品相并不算太好。
庄于淳看见箩筐上的绳索完好,一时泄了气:“看来这条绳子并非出自这里……”绳子的线索没找到,他又直奔三人的书房,想找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宋灵淑打量着小厨房,见锅灶都有使用的痕迹,东西摆放得很规整,像习惯下厨的人每日都在收拾。
以她对众学子的了解,很多人连厨房都不会跨进来一步,更何况收拾东西。应该是三人请了厨子每日上门,只是今日这里的东西却不曾动过,厨子并未过来。
“庄少卿,寻人打探在周围打探一下,问问附近谁来过这里当厨子。”宋灵淑迈步进来,将自己的发现说出。
厨子应该知道更多三人私下的关系,或许知道徐子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
庄于淳双眸微亮,立刻让几个差役一起出去打听,回首对着宋灵淑喊:“你过来看看这里……”
他在徐子苓的书房内也找到一丝端倪,书桌上杂乱一片,一支毛笔被甩到了床下,桌子还有移动过的痕迹,桌脚下落了张写一半的注解。
如是真是徐子苓自已收拾行李,怎么会糟蹋自已写的东西。
“他们曾在这里打起来?”宋灵淑面露疑惑,仔细将书房都检查了一遍,转身又进入房间,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庄于淳看着凌乱的书房,更加笃信自己的判断,郭赞极有可能在这里杀了徐子苓。
现在看来,郑柞应该也认识郭赞,郭赞在大理寺时闭口不提此人,他与徐子苓都故意没将认识郑柞的事说出来,更没告诉徐仲学。
宋灵淑又进入郭赞的房间,将所有衣物都翻出来比对,“这些衣服明显与丝线的料子不符。”
徐子苓的房内很凌乱,看得出收拾东西的时候很焦急。院中也并未晾晒衣物,徐子苓死前穿的还是昨日那件外袍,这些都不似那样的料子。
她返回徐子苓房间,怔了片刻,趴地上往床底看去,果然……
一条木雕挂穗沾满了灰尘,被扔在床尾毫不起眼的位置。
庄于淳叹息道:“现在找已经晚了,凶手杀徐子苓时,肯定知道徐子苓被他的衣服抓破,怎么可能还会留在住处,早不知扔哪了……”
见宋灵淑从床下捡出挂穗,他不禁挑眉道:“这条是谁的,徐子苓的不是在他身上吗?”
“郭赞?”庄于淳惊讶道。
宋灵淑轻摇头:“只能证明二人曾起过冲突……”
她将三间小宅子都仔细搜查了一遍,徐子苓攥在手中的丝线找不到出处,仅凭挂穗暂时不能确定是不是郭赞所杀,永宁坊发现的丝线也不是自出这里。
这时,差役带着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进来,回禀道:“他叫路老五,受徐仲学所托,在宅中为三人做饭食。”
路老五的目光不住敞开的房门望去,脸色略有些凝重。
宋灵淑二人的目光移到了眼前的人身上,路老五丝毫不怯,躬身行了礼道:“今年春闱前,徐公子租下了这所宅子,请我为他们三人每日做膳食,不知官爷可要问什么?”
“他们与你说过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吗?”宋灵淑语气淡淡,像在拉家常那样。
路老五面露担忧道:“小徐公子跟我提过,与他们在水阁参与诗宴的书院同窗死于意外,徐公子的东西恰好出现在抛尸的地方,所以被大理寺的带走了。 官爷,徐公子为人谦虚知礼,绝不可能会杀自己的同窗,他是冤枉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如何笃定徐仲学不是杀人凶手?”庄于淳上下打量着路老五,心里有了几分疑虑,“我且问你,昨日你可有来院中做晚膳,知不知徐子苓与郭赞在做什么?”
路老五木愣点头应道:“昨日酉时过半,我带着食材来了宅院做膳时,听见小徐公子与郭公子在书房激烈争吵,我没多问,做好晚膳就给他们送进去,小徐公子说这几日他们回来得少,只让我午时过来一趟便好。”
宋灵淑疑惑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直到宵禁前才走,两位公子都在各自的房间。”
“你离开时,确定徐子子苓还在房间?”宋灵淑再问。
路老五沉思片刻,十分确定点头,“我走之前在小徐公子的房门前喊了一声,虽然并未回我的话,我见里面的灯还亮着,应该是在房内。”
宋灵淑与庄于淳蹙眉对视一眼,都知道路老五走之前,徐子苓未必还在自己房内,有可能在那时徐子苓就已经遇害。
“徐子苓让你午时过来,我看厨房的东西都不曾动过,你今日并没有来?”
路老五立刻道:“今日一大早,我上街时碰到了郭公子,他说他与徐公子今日都不回来,让我这几日都不用过去,等回来了再来叫我。”
宋灵淑见路老五一脸憨直,并不像随口编出来的假话,郭赞故意不让路老五过来,定是不希望他看到什么。
“徐子苓被人勒死了,尸体被凶手在宣乐坊水阁下,死亡时间就在昨晚戌时到亥时之间。”庄于淳双眸紧盯着路老五,“就在你离开之后。”
路老五整个人怔住,神色骇然万分,“昨晚……昨晚我去送晚膳时,小徐公子还好好地在书房写字,怎么会被人杀害,郭公子呢,他有没有事……”
“郭赞一大早就到了大理寺,就是在你在街上撞见他之后,他说出门时见徐子苓的房门紧闭……我怀疑就是他杀了徐子苓!”
庄于淳微微皱眉,“你仔细想想,你去送晚膳时,郭赞有什么异常反应,今早见他时,他还提过什么?你要如何证明你没有暗中替他隐瞒什么?
路老五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哭着喊道:“家中老小都能作证,我昨晚回去后就再没出过门,可不敢和谁去害人,郭公子……郭公子就算杀了小徐公子,我也绝不敢隐瞒官爷。”
“今早天郭公子没有坐马车,步行从街上经过,所以我才会遇到他,他只告诉我,这几日不需要过去,别的再没说什么,我见他脸色不太好,就没多问……”
“至于昨晚……昨晚……”路老五双眸有些慌张,回忆了片刻,“我记得昨晚郭公子在房中喝了闷酒,我以为他在担心徐公子,放下晚膳就走了。”
庄于淳眉头拧得越来越紧,对路老五的回答有些不满,还想再问时,被宋灵淑打断。
“郭赞让他不用过来,就是不想被他发现什么,既然这里查不出什么,我们就去广德坊……”
郭赞必然不会在留下太多线索,不如先去郑柞和罗良庆那边找找,或许有别的发现。
宋灵淑越过路老五,直接迈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