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螺镇,城外。
“情报真的没有问题吗?这种东西是一个四阶妖兽就能造出来的?”
琉璃是真心疑惑,她看着面前的“冰雪大世界”吸了吸鼻子。
目光所及之处,不是冰就是雪。
明明正值夏季,只站在城外众人都被冻得不轻。
琉璃看着垂在城门上一尺有余晶莹剔透的冰溜子,将荷包攥更紧了些。
此时此刻她只庆幸自己临行前狠狠薅了一把赤焰兔的兔毛,不然肯定和旁边冻成冰雕的千隐一样了。
沧麟和慕流筝在场修为最高的,站在众弟子之前,感受到的寒风自然也更刺骨。
若这风只是冷也还好,关键是它又阴又冷。
由此可见,盘踞在青螺镇的妖不仅妖力强大,还怨气十足。
“是、是、是啊,师兄······”
想当初乾元宗弟子遇上六阶猪妖那次他也在场,都没感受到如此恐怖的气息。
在青螺镇作祟的妖,绝不仅仅只是四阶。
千隐被冻得牙关打颤,哆哆嗦嗦地搓着手臂,在原地蹦哒个不停。
“这是天玑盘推演出来的妖物信息,怎会出错?”
沧麟将暗戳戳推到队伍最后面的琉璃定住,掏出太虚真人交给他的天玑盘。
也不知沧麟嘴里念叨了些什么,原本平平无奇的天玑盘无风自动,盘里的指针直直指向青螺镇的方位。
一条缩小版银蓝色小蛟浮现在盘上,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玄霜蛟,四阶。”
“蛟龙一族生来强悍,不可与寻常妖兽相提并论。”
所以尽管天玑盘上只显示了四阶,青螺镇里的玄霜蛟想也知道要更难缠些。
慕流筝将太虚真人交给她的淬火珠一一分发给众人。
淬火珠里的火乃是地火熔池里提炼出来的火种,可驱赶一切霜寒。
拿到淬火珠的众弟子逐渐缓过劲来,脸色也没有那么青灰了。
“好了,进城。”
淬火珠里的火种一旦点燃,至多只能燃烧十二个时辰,这也是慕流筝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出来的原因。
一天一夜,是太虚真人综合了弟子们的能力,算出来的绰绰有余的时间。
琉璃捏紧了手里的两颗淬火珠,加上她腰间的荷包,还有些小热。
“流筝师姐,你不冷吗?”
多出来的那颗淬火珠自然是慕流筝的,和琉璃并行的慕流筝一张口,满团白气。
“不入虚无境就可感受寒域,我为何要避?”
联想到慕流筝体修的身份,饶是琉璃也不免咂舌。
二师姐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当心!”
众人被沧麟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警告吓得不轻,谁知定睛一看,居然只是一只狸花猫。
虽然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猫,但它出现在青螺镇就已经够诡异的了,更别提狸花猫嘴里还叼着一条和它体型差不了多少的鱼。
若不是随身携带了淬火珠,众人恐怕连直立行走都做不到了。
这只猫······是怎么在青螺镇活下来的?
琉璃盯着那只圆滚滚胖嘟嘟的狸花猫,它不仅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狸花猫瞥了这群奇怪的人类一眼,兀自叼着猎物往南边去了。
虽然生吃味道也不错,但找人弄熟了,鱼皮脆脆焦焦的不要太好吃哦!
“跟上。”
这只狸花猫有古怪,跟着它说不定能探查到什么。
只是一行人战战兢兢地跟着狸花猫到了目的地,俱都不可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花真乖,又捉了条这么大的鱼回来。”
说话的妇人穿着粗布麻衣,看得出来家里条件应该不大好,也没钱离开青螺镇另寻出路。
自从青螺镇被那只玄霜蛟装饰成冰城后,略微有点家资的人都跑了,毕竟没人能抵得住这越来越冷的环境。
等到天气再冷一些呢,连街头巷尾的乞丐都拿着豁口的碗跑路了。
玄霜蛟虽盘踞在青螺镇一步都不肯挪动,但还未在人前现过身,是以周莲姑才敢硬着头皮继续在这城里住下去。
实在是没有办法,她没银钱雇马车,一个人也腾挪不动屋里半身不遂的相公。
继续待在青螺镇,好歹还有片瓦能遮风挡雨。
那只叫阿花的狸花猫摇了摇尾巴,冲着周莲姑喵喵叫。
周莲姑不解其意,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露出来的手腕泛着健康的小麦色,看样子完全没受到冷空气的侵蚀。
“阿花,别着急,我这就帮你把鱼烤得香香的啊。”
······烤鱼?
琉璃取出火折子,莫不是这块区域不受······
刚冒出来一点火星子,转瞬间又灭了个彻底。
好吧,有问题的不是这块区域,而是周莲姑这个人。
周莲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活了三十多年还没出过青螺镇。
五感都不敏锐的周莲姑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家院外的槐树上站了十好几号人。
她拎着阿花叼来的那条大鱼,钻进了简陋的厨房。
周莲姑熟练地将那条鱼按在砧板上,一刀砍下鱼头,又将鱼身子斩成两半。
鱼头她预备着给范武安,也就是她躺在房里半身不遂的相公,炖个鱼头汤补补身子。
剩下的鱼身一半她和阿花分食了,另一半留到明天再吃。
青螺镇冷得连草都不长了,能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若不是阿花三五不时溜到城外去捉鱼回来,这个家早就撑不下去了。
周莲姑拣了几根枯草,蹲到厨房的角落里伸到什么东西里摆弄了一会儿,能驱散寒冷的火就升起来了。
她将点燃的枯草塞到灶台下,又敲开缸里结了冰的水面,从里头舀了几瓢水到大锅里。
周莲姑抱着阿花坐在灶前的木凳上等水开,阿花伸了个懒腰从周莲姑的怀里跳出来,贴到离温暖的火源更近一点的地方。
“算算日子,是该喂你吃螺肉了······”
周莲姑幽幽地叹了口气,盯着灶台下的火堆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水都烧开好一会儿了,周莲姑这才急急忙忙把处理好的鱼头丢进锅里。
她顺手拿起一旁盐罐,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里头空空荡荡的,已是连一颗盐粒都倒不出来了。
没办法,青螺镇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就算想买些盐回来也要去几十里外的另一个城镇。
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三五日,屋里的范武安可就没人伺候了。
周莲姑转了一圈,从厨房里寻摸出一罐咸菜,丢了一小把进去总算是有味儿了。
她将熬好的鱼头汤盛在小碗里,哪怕自己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也没先喝上一口。
还没等她小心翼翼将这碗来之不易的鱼头汤端到范武安面前,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叩叩——”
是谁呢?
周莲姑一阵恍惚,直到晃出来的鱼汤烫到了她的虎口才回过神来。
“谁啊?”
她高声发问,就是住在附近的柳嫂子一家,也早在十日前就搬出了青螺镇。
周莲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同他们一家一样,可以无视寒冷,继续在青螺镇住下去。
“大娘,劳、劳驾您先开开门······”
是个姑娘的声音,听上去哆哆嗦嗦被冻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