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
今日大雪。
但得益于秦国对基建的严格质量，咸阳城通往其他方向的主干道上，除了积雪厚一点以外也没什么。
咸阳城西面。
闻咨坐在马车里，惆怅的探出头来看着前方的大雪纷飞，感觉到冷意后才失落的回到车内。
由于月氏使者的失踪，外事部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
然后他决定亲自带着人去陇西郡走一趟，至少也得和边军问问清楚情况，究竟怎么个事。
放在以前，秦国官员绝对没这么上心。
蛮夷使者而已，失踪就失踪了呗，让对方再派一个来就是了，他还能带着军队来找我要说法不成？
可如今时代变了。
一方面，秦国需要改变在天下人心中的面貌，“礼”这一方面开始重视了，既然知道外国使团在来秦路上失踪了，那也不能视而不见，他们必须做出个样子。
另一方面，就是国师的命令了。
“事关西域布局？必须拉拢月氏人？”闻咨严重怀疑国师是在公报私仇。
不然哪有给自己下命令但是却连人都不出面的？
“部长，后面有个车队，我们可能要让行。”
听到这声音，闻咨都有些疑惑。
这大雪天的，居然还有跟我一样的苦命人？
而且什么车队能让我外事部堂堂部级车队让行？
闻咨探出头往后一看。
立刻道：“让行吧。”
那是军方的车队，骑兵开路，这确实惹不起。
自尉缭给秦军带来改变后，秦军开始变得让许多官员都看不懂了。
不仅多了许多以往不曾有过的好处、让秦军将士的身份变得风光了许多，却也多了许多纪律、让秦军将士们身上多了枷锁。
不仅是军队内部的纪律，在作战、行军、军民关系上，同样多出了许多。
就好比后方这支骑兵车队。
若是在以前，除非敌人打来了，否则军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顶多在营地里练练队形；换防的时间也过了。
可现在，一道军令下来，再大的雪天也得出去。
闻咨能想象得到，这一次任务后这支部队里的士卒们会得到比以往任务更加丰厚的奖励，但他们心中的怨气肯定也是极大的。
车队停在路边，给这支骑兵队伍让路。
可看着骑兵队伍里居然有着许多打着国师府商行标志的货箱，闻咨都有些惊讶。
怎么看上去，这支队伍是专门……送货物的？
“闻部长？”
领头的骑兵校尉忽然看到了他，不由得有些惊讶。
闻咨也认出了他，是另一个贵族官员家的子弟，还和自己那在军中的弟弟是好友。
“闻部长，你这是要往西？一起吗？”张校尉邀请道。
闻咨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远处的咸阳城城头上。
一个将领正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在风雪中汇合的两支队伍，点了点头。
“传命给陇西郡那边，随时准备。”
……
“所以，玄衣卫派人去搞的动作，还是从匈奴人和囚犯中调的人，军部是怎么知道的？”
咸阳宫。
听说玄衣卫在塞外埋的暗子，被军部的尉缭早就发现了一些端倪，李缘看向嬴政。
那个叫什么的忽的月氏人他不关心。
让玄衣卫在月氏国先试一下颜色革命，也挺好。
但这件几乎是嬴政盯着、让章邯在极度机密的情况下做的事，天天待在咸阳城附近的尉缭是怎么发现的？
“寡人问过他了。”
嬴政也有些佩服：“他从陇西郡的一些物资调用情况上发现的，有人在往塞外调军备，但当地官府和驻军却没有任何汇报，甚至他都是从好几份不同的文件中找出来的。”
“那他就确定那是我们自己人了？”
“因为他相信，陇西郡那边的官员还不想死。”
“……”
这理由，很直接……
“政哥，怎么忽然想着在月氏搞颜色革命了？”
“颜色革命？”
嬴政品味了一下：“这个词，勉强还行。”
随即他摇了摇头：“寡人让刘邦去匈奴驻地那看过了，砍掉他们贵族把利益分给平民，确实能获得一定繁荣。”
“可那是在匈奴被我们打成俘虏的情况下。”
“寡人想看看，月氏作为一个相对稳定的国家，能否也通过这种方式颠覆。”
“你不是说过，人民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吗？”
“你猜提忽能不能成功？”
李缘咽了咽口水。
他很想说未必……
但这样貌似就有些打脸了，而且大秦现在都在往那条路上靠了。
“政哥，我给你讲个外国故事吧？”
“说。”
“有个国家陷入了内战，表面上是内战，实际上是内部一些分裂势力在外国的支持下掀起的代理人战争。这场战争打了许久，华夏所有人都认为，只要坚持下来，那个国家一定能获得胜利……”
“可后来，他们跨了。”
“理由也很简单。”
“华夏人没想过认输，哪怕是死也得拉着敌人一起垫背。”
“可那个国家的军队，因为政府发不起工资，直接就投了，其速度之快简直……”
李缘很惋惜那个政权——不是因为有多喜爱，仅仅是因为国家立场。
嬴政想了想：“你是怕月氏人也和你说的那个一样……”
“没反抗到底就，投降了？”
李缘点了点头。
“不是所有文明都叫中华的。”
……
“不是所有人都是忠心的。”
黄河渡口。
正在这里等待过河的李信，看着身后已经壮大到五百多人的队伍，极其自信的说道。
身边，李牧脸色有些难看。
他在赵国的一些死忠将士，在得知赵王极其有可能杀害了自己后，由于不确定赵王的态度，于是在互相串联了一下后分两路离开了赵国——一路来秦，一路去楚。
哪怕是一些猜到自己可能没死、而是来了这两个国家的人，也对此默不作声，跟着其他人离开了赵国。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如此赵国，已经不值得他们卖命了，还不如去其他国家。
可为什么会有“自己被赵王纵火杀害”这个谣言传出去？
他们一走的连锁反应，会让赵军军心大为动摇的！
赵偃想不到吗？那郭开也应该能想得到啊！
“堂兄，别想了。”
李信宛如得胜一般：“国师说过：编故事需要逻辑，但现实不需要。”
“赵国都能把你赶走了，还有什么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