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家具不齐，但却生着炉子，一进去，暖风扑面。
“铺盖的都在炕上，你们自己铺着睡吧。”老人把柴算塞进旁边房间的灶里，“我给你们点好柴，你们先暖暖……你们吃饭没？”
“吃了泡面！太谢谢您啦！！”牧仪把一堆水果放在地上，“这么晚了打搅您。”
“……不打搅。”老人看着点燃的柴，把灶门关上了，“这房是用小卜寄回来的钱盖的。”
“关于这个，我……”卜言本打算和他解释一下，老人却站了起来。
“我得回去了，她找不到我着急……明天你们起来先别说话，别出来，我给你们端饭过来，有什么明天说……啊对，晚上记得往炉子里添炭。”
说完老人就离开了。
“这炕还挺长的……”牧仪看着老人把外面的厚窗帘盖上，“感觉很打扰他们。”
“明天解释一下，看他们的反应吧，不行我们就回去。”方朴想了一下，“我们候补一下后天的票。”
“行！”牧仪点头赞同。
“那赶紧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什么都好说。”左开特别顺溜的爬上了炕，“我就刷视频的时候见到过炕，原来坐起来是这样的！”
“热的吗？”牧仪摸着炕上的炕席，“唔，好像也不暖和？”
“你得坐一会儿才行。”左开又看向一旁的铺盖，“看着好像是新的……你们有带床单被罩没？两个老人洗衣服不好洗。”
“就带了两套。”牧仪把行李箱推了进来，“我取出来，咱们套一下。”
“费那劲……”?飞到了炕上盘了起来，“实在不行去妖界的酒店呗。”
“就在这儿睡吧，妖界的时间和咱们不一样，而且每个酒店当地时间也不一样。”方朴也拿着床单被罩上了炕，“其实可以不用套上去，就把被子盖在被套上就行。”
“我们每天用水球洗澡，身上应该不脏吧？但是就算洗了澡，身上也会掉代谢物，皮肤碎片！”
“……别说的那么恐怖。”左开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起来，“睡吧。”
他把枕头和褥子铺好，一个人躺在了最边儿上。
卜言则躺在了他的旁边，正好是炉子那儿，他有些担心左开。
之前左开在他的房子里住的时候，半夜里总醒，然后在家里转来转去。
卜言问过?，但?也没多说，只说左开大概有“战后心理综合症”（ptSd）。
应该是在黑市见过了太多太多残忍的画面，目睹了太多人死亡。
刚睡了不久，卜言就被炕烫醒了。
翻来覆去睡不了，他只好坐了起来，散着被子上的热量。
刚坐起来，卜言就察觉到一道警惕的视线。
回头一看，是左开。
他几乎是惊恐的盯着卜言，似乎是在害怕。
二百传来牧仪和方朴均匀的呼吸声，卜言不由得屏住呼吸，观察着左开。
好一会儿，左开才缓了过来。
“……你看起来不好。”卜言轻声询问着他，“这几个月……”
“没事。”左开打断了卜言，又闭上了眼睛，“放心吧，习惯了就好。”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好吧。”卜言又躺了下去，“那些红色小丸子，不能平静你的精神吗？”
“看样子是不能的。”左开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哎，我还以为自己能当个坏人。”
左开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扮演一位烧杀抢掠的坏蛋。
但好人道德感太高，是当不了坏人的。
无论无何，左开都无法原谅自己，这哪怕只是个任务。
刚开始到了那儿还好，但时间越久，左开心里的痛苦就越多。
每每入睡，左开总会梦到自己被发现，梦到那些死去的人的惨状。
他们扒着左开的身体，质问他为什么不救人，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
即使左开知道凭他自己没办法救人，这对他来说是做不到的，但他依旧也会质问自己，为什么视若无睹。
左开总会在梦里惊醒。
但有时的梦太过真实，左开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大脑为了让他更好的休息，梦境一次比一次真实，甚至出现梦中梦中梦。
左开会梦到自己起床磕药，但他却没有用妖力阻止违禁品。
这种恐惧使得左开吓醒，但一睁眼，却又是在磕药，那依然是梦境。
左开会去掐自己，试图用疼痛分辨现实和梦境，又试图从高处跳下，来让自己惊醒。
每每睁眼，左开的痛苦都会被自己隐藏起来，积攒到夜晚的痛苦则会啃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