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好！这个问题其实是上个月我们专业的一个课堂小作业，我想听听院长的答案。”双马尾女生说。
“嚯，给我们布置作业来了。”宋河笑道，“出题吧！”
“人类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技术倒退的案例，有些技术因为战乱失传，有些技术因为人才体系和长远规划的失败而逐渐失传，甚至技术失传属于常态，太多曾经造出过的东西慢慢不会造了，沉寂很长时间后，只能从头开始研发。”双马尾女生道。
“没错。”谢元勋点头。
“刚刚院长们也提到了火星计划，有没有一种可能，当人类大规模驻扎火星之后，地球火星之间的交通技术因为种种原因断代丧失了，导致火星和地球上的人类长时间互相隔绝？那么最终火星和地球上的人类会不会完全不认同彼此？”
“你们这个作业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宋河拿起话筒问。
“畅所欲言，没有其他要求。”双马尾女生道。
宋河沉默两秒，“水课！”
满座学生们一阵大笑，宋河左右两边的谢元勋和相晓桐也没绷住笑。
“首先这不是一个好问题，其次要求太松，这份课堂作业不够干货。”宋河却没笑，语气认真，“脑院、药院、星际探索学院，凡是我亲自操刀管理过的学院，我有一个死要求，坚决避免一切水课。”
“没错，我们砍掉过很多水课课程，包括必修课也有水的部分，我们一直在努力砍。”相晓桐说，“放在别的学校里水课很正常，可以有一些花哨的名目，什么培养开放性思维，什么多元教学，但在我们学院里，水就是水，水课就是在浪费时间，这些时间我们宁愿给学生休假，也比干坐在课堂里漫无边际上水课要强。”
大剧院里气氛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起来提问的双马尾女生小脸发白，不知所措，估计是怕连累老师得罪老师，就因为自己多嘴说了一句这是课堂作业，直接让院长判定为水课了。
“我对水课的评判标准有这么三条——”宋河说。
“第一，能不能做出真东西？第二，能不能培养学生的真本事？第三，学习效率有没有拉到极致？”
“回顾你这个课堂作业，这三条标准没有一个达标。”
“刘同学你不必紧张，你一说这个问题，我能猜出来是哪个老师给你布置的课堂作业，是不是赵老师？”宋河问。
双马尾女生人傻了，战战兢兢点头，表情茫然担忧又难以置信。
她震惊于传闻是真的，宋院长认识院里每个学生，明明自己没上过院长的课，但院长毫不犹豫叫出她的姓。
更震惊于仅凭一个课堂问题，院长就直接点出了布置作业的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赵老师只是新来的讲师，教学经验不足，布置这种课堂作业在意料之中，我不会因此对他有什么处罚，因为太正常了。别说你们赵老师，哪怕一些很权威的老教授，来学院任教之后也会频繁犯这种错误，几乎所有老师都得我亲自纠错七八次之后，才能适应我的要求。”宋河笑道。
“说回问题，如果我布置这道课堂作业，我会做一些改动。”
“先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什么情况下会出现技术断代？地球火星互相隔绝的可能性有多大？第二个部分，互相隔绝之后，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彻底分道扬镳的结局？采取什么手段才能避免？”
“想研究第一部分，就要求学生必须广泛扒资料，比如找五十种历史上典型的断代技术，研究这些技术断代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所有原因可以分成多少类型，哪种类型会导致题目假设的情况。”
“最好能建立具体的数学模型，看一下有哪些因素是和清晰的数值绑定的，挖的越深越好。”
“想研究第二部分，最好也能做出数学模型，历史上人群一分为二互相隔绝，最终又反目成仇的情况简直不要太多，盘点一下找找规律，比如距离远近和交通时间变化，导致隔阂程度会怎样变化？双方武力发展、财力发展和可支配能量的发展，是否又会产生彼此关系变化？人口发展到什么规模会诞生新的文化风俗？”
“听傻了是吧？”宋河笑道，“不是我的要求太复杂，而是这种巨大的问题，想真的搞明白，就必须这么一点点的挖。”
“如果不这么一点点的挖，只是泛泛而谈，那就成了科幻小说脑洞碰撞会，大家在课堂上胡吹乱侃一通，回去睡一觉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东西都没做出来，什么能力也没培养出来。”
“可能有人会说至少开拓思维了，但这种程度的小儿科开拓压根没必要来前科大，随便找个二流文科大学报个创意写作专业就够了。”
“没错。”相晓桐附和，“像你们本科阶段的学生，不适合接触这种庞大的问题，真要研究，单枪匹马肯定是胡来，只能拆分问题之后，全班几十人分工合作，每人解决一个小点，最后汇总计算成一套真正有用的方案。什么叫真正有用？可以直接拿去给太空军参考，用来预防地球火星发展成隔绝敌对状态。”
“是的，在这个过程中，你们既做出实打实的方案，没准会有智库或者部队重金买下来，成为你们靠有用学术产出赚到的第一桶金！”宋河道。
“同时，你们也掌握了解决这类问题的思路，可以马上去解决另一个类似问题，连续几个问题解决掉，你们会惊觉自己成了全世界这方向最权威的专家，这才是前科大的培养模式！”宋河强调。
“而不是课堂上瞎聊一通之后，毫无价值，毕业后找不到糊口的岗位，不得不去找个乱七八糟的工作维持生计，再抱怨星际探索学院开的天坑专业没用。”
大剧院里先寂静片刻，随即掌声雷动！
学生们并不是捧场鼓掌，而是真被院长的回答振奋到了，掌声持续足足三分钟才停下来。
“哎，说到这个，你们火箭院有水课吗？”宋河好奇扭头。
“火箭院也一直在砍水课，但没你们砍的这么细。”谢元勋笑道，“火箭院不少教授是国防七子院校过来的，那些学校以前遇到过打印店间谍，境外间谍在学校附近开打印店，一方面所有过去打印的论文资料试卷，他们都在后台收集一份，另一方面也打听消息，锁定学校里哪个人比较牛逼，想办法接触一下。”
“听说过。”宋河笑道，“所以你们砍水课的标准是，课堂内容可以拿到间谍打印店去印，就算水课，不能拿到间谍打印店去印，就算干货好课？”
“没错！”谢元勋笑道，“简单粗暴的办法，所以火箭院干活比较多，学生先进项目组，需要干什么活儿再去学。”
场上又是一阵笑声，泛起一阵掌声。
双马尾女生转身甩出乒乓球，学生们争夺乒乓球更加凶猛，许久才被一个肌肉男生抢到。
“院长好！”肌肉男生起身接过话筒，响亮问好。
“同学你好！”三个院长同时说。
“前段时间超梦疯子事件沸沸扬扬，而宋院长早在超梦头盔刚刚发售没多久时，就连续两次公开提出安全警告，当初很多人对院长的安全警告不以为然，结果最后以极度惨烈的方式应验了。”肌肉男生说。
“我想问宋院长的问题是……您怎么看待北卡蓝公司、超梦头盔和超梦疯子呢？以及您连续发出两次警告，是掌握了什么内幕信息吗？很多外媒说您在北卡蓝公司安插有内线。”
宋河乐了，“你犯规了啊，一口气这么多问题，说好一人一个问题的！”
肌肉男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也可以浓缩为一个问题，就是请您谈谈对这次超梦疯子事件的看法。”
“好，这才没犯规。”宋河点头，“那我简单聊一下这件事。”
全场寂静，所有学生都很关注超梦疯子事件，这还是院长第一次公开露面谈，绝对立马要上全世界媒体头版头条的。
“内线纯属无稽之谈，有些媒体喜欢捏造这种抓眼球的故事，但说实话，以我和公司的地位，往北卡蓝这样的公司里派内线，也太掉价了。”宋河淡定地伸长腿，坐姿惬意，“我这人从来不干掉价的事儿。”
全场大笑起来，学生们忍不住鼓掌，角落里还有院长牛逼的喊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