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要是非得用官方术语来描述,那就是要统一规矩,优化资源配置,降低协作成本,提升管理效率,推动专业化协作,减少资源浪费,促进技术进步。
要是说得简直直白一些那就是相同产品的零件能够互换,别出现一个螺丝两种规格的操蛋情况。
这种类似的说法,杨少峰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一大堆。
可是要说到推行标准化的最重要根基,杨少峰认为最重要的还是数学,其次就是各种测量手段和不同的标准。
敲黑板。
大明的数学实力本身并不弱。
比如朱载堉就曾用横跨81档的特大算盘,进行开平方、开立方的计算,提出了“异径管说”,并以此为据,设计并制造出弦准和律管。
世界上已知的十有八九的乐器定音,都是在朱载堉算出的“十二平均律”的基础上完成。
然后,某个麻子及其孙子让人编撰的《律吕正义》没有采纳朱载堉的成果,不仅选择了阳律阴吕之名,还"创新性"地生成了十四律。
再然后,距离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问世已经过去了一百四十一年之后,着名的梅森修道院的梅森就忽然搞出了《谐声通论》,搞出了提出十二音律,而后巴赫在他的基础上,终于搞出了《谐和音律曲集》,即《十二平均律曲集》。
再敲黑板。
十二平均律的核心,其实就是计算2的12分之一次方,即12次根号2。
梅林虽然公布了十二音律,但他只能求到小数点后六位,而朱载堉求到了小数点后二十五位。
所以,大明在数学方面的实力,是足够用的。
真正让人闹的是测量标准。
比如说钢铁这个玩意儿,后世有屈服强度和抗压强度等等一系列标准。
大明的钢铁呢?
很多时候都是能用就行。
完美符合图吧老哥们的标准,却一点儿都不符合标准化的要求。
瞧着杨少峰陷入沉思,锦儿只是轻轻笑了笑,说道:“咱们宁阳县不是已经有好几个工匠来到京城了么?”
“回头等吏部给他们授了官,相公便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去推开。”
“而且有之前收割机的先例,他们再去推行相公说的标准化,其实也没什么难的。”
杨少峰嗯了一声,皱眉思索半晌后说道:“举个例子啊,一把剑长几尺几寸,这个标准很好确定。”
“但是这把剑所用的钢材,能够承受多大的力道呢?”
“力道本身就无形无质,却又该如何测量?”
“再比如说,一块木板,在玻璃平面上滑过,和在钢铁平面上滑过,在水泥平面上滑过,它必然都会受到一定的阻力,那么这个阻力该如何界定其大小?”
“为夫现在比较头疼的,就是这些无形无质的东西,究竟能不能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
“只有这些数字变得准确了,才能谈得上真正意义上的标准化。”
随着杨少峰的话音落下,锦儿却是轻轻笑了笑,伸手握住杨少峰的手,笑道:“相公啊相公,放着国子监的监生们不用,放着登州大学的那些生员们不用,你偏偏要自己思考?”
“义父使唤你的时候都没心疼,你却要心疼那么生员么?”
“要依妾身说啊,你就把这些概念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去想、去算。”
“至于其他的,就还是那句话,暂时能用就行,有了新算出来的标准再用上新的标准。”
杨少峰顿时眼前一亮。
没毛病啊。
标准这玩意儿都是人定的,数据也都是慢慢才测量出来的,自己放着那么多的牛马不用,反而自己思考,这他喵的不是钻牛角尖是什么?
本官真真是被老登和李善长、刘伯温那两个老匹夫给气糊涂了!
想通了这里面的道道,杨少峰顿时就放松下来。
五年规划?
这是李善长那个老匹夫内阁需要头疼的问题。
虽然老登让本官帮着李善长查缺补漏,可是本官手底下还有一大堆的好学生可以拿来当牛马使唤呢,又何必非得要自个儿去想?
就这么决定了,改天就带上几头牛马去拜访李善长。
还有蒸汽机和铁路,这明明是内阁和工部应该头疼的问题,本官带几头牛马帮忙叫做情分,不帮忙也是本分。
最后剩下孩童案和铁器案,这个就更好办了。
先让夏煜他们去查嘛,等他们查完了本官再筛选一遍,该拉去法场的就送去法场,该送去辽东的就先送到登州,回头再一批批的运往辽东。
毕竟涉及到那么多人,一艘船又装不下太多,分批运送,剩余的先在登州做苦力,这也算是充分利用了。
统筹学上大分!
一想到孩童案和铁器案,杨少峰忽然又来了精神。
噌的一下从躺椅上翻身起来,杨少峰满脸狞笑的说道:“娘子先在家里歇息,要是无聊了就和玉儿一块出门游玩,为夫暂时还有些公务要出门。”
……
锦衣卫在京城有座大狱。
跟影视剧里阴森昏暗的牢房不同,锦衣卫的大狱堪称是干净整洁,地面上不能说是一尘不染,起码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脏乱。
而且大狱里的囚犯们也不需要戴着枷锁和镣铐,一般都是关押在单独的牢房内,差不多一人一间小牢房。
大狱里的人犯也是五花八门。
有因为贪腐超过六十贯钱而被关进来的官吏。
也有因为残害百姓而被关进来的官吏。
还有像世航大师和顾成之这种牵扯进大案的士绅。
以及某些比较出名的江洋大盗之流也会关在这座大狱。
现在大明的官场和民间已经达成共识,那就是只要进了锦衣卫的大狱,生命就开始了倒计时,或早或晚,终究要被送到法场走一遭。
所以,锦衣卫的大狱里也能看到各种死囚们的临终反应。
有人在不知道哪天就要被拖去法场的重压下崩溃。
也有人因为终于能够痛快去死而感到解脱。
比如像世航大师和顾成之这样儿的,就是属于盼着赶紧去法场走一遭的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