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对的,娘娘还是小心为上!”丽嫔被曹琴默的话点醒,连忙附和道。她讪讪地坐回绣墩上,偷眼瞥着那张药方,心里却已凉了半截——即便这方子真有效用,皇上许久不曾召幸她,更遑论华妃这般独占圣宠的,又岂会轻易将这等好东西分给她用?
年世兰闻言,指尖在案几敲打,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凤眸微眯,若有所思地看向曹琴默:“你的意思是……”话到嘴边又顿住,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曹琴默见年世兰神色动摇,立即俯身向前,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娘娘明鉴,眼下选秀在即,与其冒险亲身试药,不如让大将军在手下中择个家世清白、性子温顺的进宫。届时让她先试这方子,若真有效验,娘娘再服用也不迟啊。”
年世兰闻言,没有说话。一方面,她确实渴望有一个孩子;另一方面,想到要让新人分宠,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似的难受。
“你们且退下吧。”年世兰烦躁地挥了挥手,“容本宫,再想想。”她的目光落在那张泛黄的药方上,既渴望又忌惮。
回宫的路上,丽嫔一直恍惚,眼瞧着长春宫就到了,还是按捺不住,猛地拽住曹琴默的衣袖:“琴默,你说,若那方子当真灵验,娘娘会,会赏我用一用吗?”
曹琴默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衣袖被扯住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丽嫔若真有了龙裔,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哪还会像现在这般把温宜捧在手心里?如今丽嫔处处帮衬着她照顾温宜,两人关系也好了起来,若是多个孩子,如今的一切都会被打破!
思及此,她故意沉默良久,直到丽嫔急得眼眶都红了,才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目光里盛满忧虑。这姿态做得十足——既像是替丽嫔忧心,又仿佛在暗示华妃绝不会应允。
果然,丽嫔见状脸色霎时灰败下来,踉踉跄跄的回去了。
颓靡了几日,丽嫔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她虽然笨,但也不是不清楚。她好歹也是个嫔位,若是公主还好,若是个阿哥,岂不是下一个齐妃?想通之后,丽嫔也就和平时一样,和曹琴默一起看顾温宜。
很快便到了选秀之日。年世兰始终未透露自己如何想的,但曹琴默暗自揣度,想必是让年大将军在宫外就替她相看好了人选。
新人尚未入宫,风声却已传遍六宫。听闻有位秀女姿容绝世,更兼胆大放肆,竟敢当着皇上的面说些风流艳词。原以为会触怒天颜,谁知皇上非但不恼,反而当场赐了封号。消息传到翊坤宫,年世兰气得砸碎了一整套青花瓷茶具,碎瓷迸溅的声音连殿外值守的宫女都听得心惊胆战。
曹琴默抱着温宜,听音袖眉飞色舞地模仿那秀女的做派,绘声绘色地描述皇上如何被逗得开怀大笑。她垂眸掩住眼底的笑意,指尖轻轻抚过温宜柔软的发丝。
——皇上看重才好。
这深宫之中,唯有风浪迭起,她才能看清年世兰这艘船,到底值不值得继续待下去;唯有新人争宠,她才能在这乱局之中,寻到往上攀爬的契机。
新人入宫这日,丽嫔在长春宫里来回踱步,最后,她实在是按捺不住,唤来贴身宫女翠钰:“去,你去瞧瞧那些新人的模样,特别是,那个莞常在。”
曹琴默见她这副坐立不安的模样,轻叹一声,拉着她在绣墩上坐下:“姐姐且宽心,您美貌不减,皇上不会忘记您的。”
“我本就不及华妃娘娘的美貌与家世,以前还能盼着皇上多来几次,但是现在,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曹琴默本想宽慰她两句,但是丽嫔自己已经重新振作起来。
“对了,我听说新人里有个姓孙的,她哥哥是苏州织造司的,似乎是,娘娘特意安排的人选?”
曹琴默执壶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若真如此,待她去给娘娘请安时,我们正好去认认。”
曹琴默望着窗外飘落的梨花,心思转了几转。新人入宫,皇上必定新鲜。若不想办法让丽嫔重获圣眷,这长春宫怕真要成了无人问津的冷宫了。想到此处,她轻轻握住丽嫔微凉的手:“姐姐,我瞧着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好,不若明日咱们也去逛逛?”
“也好,近日总觉烦闷,连园子里的花开了都不曾细看。明儿个天气正好,咱们姐妹是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曹琴默便已梳妆停当。她过去的时候丽嫔刚起,见她这么早过来,慌忙就要唤宫女梳妆:“哎呀,莫不是我记错了时辰?翠钰,快,给我找出那套鹅黄色蝴蝶纹织锦旗装。”
曹琴默笑着按住她的手:“姐姐别急,是我醒得早。刚才想到个新鲜的妆面,最衬姐姐的容貌。左右时辰还早,不如让我替姐姐试试?”
丽嫔闻言眼睛一亮,虽然有些犹豫,但期待占了上风。赶紧让翠钰让开,把梳子交给曹琴默。铜镜中,曹琴默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她的发间,时而点缀几支精巧的珠花。
“这发髻倒是别致,”丽嫔忍不住抬手轻抚,“珠花藏在里面,的确是巧,就是太素了些,不再加朵绢花吗?”
“不用的,姐姐信我,这样就够了!”看曹琴默说的斩钉截铁,丽嫔半信半疑的接受了。
两人相伴缓步至御花园,因着新晋的秀女们尚在学规矩,园中格外清静。曹琴默正与丽嫔说着话,忽见音袖在后头频频使眼色。她眸光微转,柔声道:“姐姐且在此处赏花,我的帕子方才似乎落在亭子里了,去去就回。”
绕过一丛芍药,音袖急忙迎上来,压低声音道:“小主,皇上往这边来了!”
曹琴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这几日费心打点,就是听闻皇上近日爱在辰时来御花园散步。特意为丽嫔精心装扮,又算准时辰引她来此,等的便是这一刻。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胤禛走了过来,丽嫔还在海棠花前伫立,准备摘一朵戴在发间。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