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南宫恺的指点后,赵酉吉带着一丝探究看向南宫恺,问出了那个萦绕心头的疑惑:“南宫师兄,为何你如此反对重建天庭?”
南宫恺闻言,深邃的眼眸中并无激烈反驳的意味,反而流露出一抹沉淀已久的复杂与些许疏离。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赵师弟,这个问题牵扯甚广,关乎信念与对天地秩序的根本理解。”
他顿了顿,看着赵酉吉年轻的脸庞,继续说道:“我不愿就这样轻易地将我的理念强加于你,告诉你一个现成的结论。这不仅是对你的不尊重,也可能限制了你独立思考和判断的空间。每个人对‘天庭’的理解,对其功过是非的评判,都需要建立在足够坚实的事实根基之上,而非他人的灌输。”
南宫恺的目光投向远处翻滚的乾元山火云,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更遥远的景象:“你说你要留在太乙仙宗,这本身就是一个绝佳的契机。要知道,太乙仙宗,在当年那个号称统御三界的天庭之中,绝非边缘角色。它曾是维系那天庭荣光的绝对中坚力量,是支撑其运转的重要基石之一。三坛海会大神,便是那段辉煌与坠落最直接的见证者。”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深沉,带着一种引人探究的神秘感:“既然你选择留在这里,那么,何不从太乙仙宗自身开始,去探寻、去挖掘?历史的尘埃之下,掩埋着太多被刻意遗忘或掩盖的真相。天庭为何会崩溃?那场席卷仙魔两界的浩劫根源究竟何在?太乙仙宗在这场惊天巨变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它经历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南宫恺转回视线,直视赵酉吉:“这些,“才是你理解‘天庭’二字背后沉重含义的关键钥匙。”
他微微加重了语气:“从太乙仙宗开始,亲眼去看,亲耳去听,用心去感受和判断。当你真正了解了这片废墟曾经历的辉煌与伤痛,了解了那些被封存的历史碎片,或许你自然就会明白,为何‘重建天庭’这条路,在我眼中并非坦途,甚至可能埋藏着更大的危机。有些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揭开,那远比我直接告诉你答案更有价值。”
赵酉吉嘴角微扬,带着几分戏谑道:“南宫师兄,你数次暗示要我真心归附,却既不提入伙的好处,也不宣讲什么宏图理念。这般拉拢,未免太不讲究了,莫不是想空手套白狼?”
南宫恺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幽光,似在权衡什么。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赵师弟此言差矣。好处与理念,有时藏在历史的尘埃里,需自行挖掘。”
他停顿一下,仿佛在回忆一段古老的秘辛:“你可知道,天庭是在封神大战之后建立的。玉虚一脉作为那场大战的胜利者,本该享受战果,但结果呢?”
南宫恺的语气转为讥诮:“封神大战后,碧游宫的门人弟子作为失败者不是上了封神榜就是转投西方教,但是包括十二金仙在内的玉虚一脉弟子,有也不少竟纷纷弃道入佛,投了西方教,比如之前咱们见到的燃灯上古佛,还有文殊、普贤、慈航、惧留孙等一众门人,玉虚宫一下子空了将近了一半。哈哈,这背后的缘由,耐人寻味啊。”
赵酉吉眉头微蹙,南宫恺所说的确属实,他不由得追问:“道兄是说,这些大能宁可背弃道统,也要投身佛门?这未免太蹊跷了。”
南宫恺颔首,目光如炬:“正是。有人说是天道反噬,有人说是圣人博弈的棋子……但真相早已被岁月掩埋。如今你既转投太乙仙宗,这上古大宗传承久远。闲来无事时,不妨去查查典籍,看看能否寻到蛛丝马迹。”
“南宫师兄。” 赵酉吉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火气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清晰:“关于咱们是否能成为志同道合的道友,此事关乎重大,自然可以容后再议。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若你要对付青冥子,就冲咱俩的交情,此事我现在就能答应。帮你对付他,我乐意为之。”
他顿了顿,直视南宫恺的眼睛,问出了核心问题:“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直言。”
南宫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似乎对赵酉吉的干脆并不意外。他没有立刻回答赵酉吉的疑问,也没有描绘什么复杂的计划,反而像是变戏法般,手掌一翻,掌心便多出了一物。
那是一枚拳头大小的圆珠,质地看起来温润如玉,通体呈现出一种纯净无瑕的乳白色。它静静地躺在南宫恺的掌心,散发着极其内敛、却又让人感到平和安宁的气息,与四周狂暴的火元气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事情非但不复杂,反而非常简单。” 南宫恺将那枚乳白色的圆珠递向赵酉吉,语气轻松自然,“赵师弟,我要你做的就是将你体内修炼出的阴阳两股法力,均匀、稳定地注入到这枚‘元牝珠’之中即可。”
赵酉吉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圆珠,入手微凉,触感细腻。他对南宫恺的要求如此简单直接感到一阵错愕。这……便是对付青冥子这等棘手人物的关键一步?仅仅是为这珠子“充电”?
“仅仅是……注入法力?” 赵酉吉忍不住确认道,语气带着明显的惊讶:“如此简单?南宫师兄,若当真与青冥子发生冲突、短兵相接之时,是否需要我亲自上阵助拳?你尽管吩咐。”
他虽然自认不擅争斗,但既然答应帮忙,也做好了必要时出手的心理准备。
南宫恺看着赵酉吉脸上那混合着疑惑和认真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呵呵……”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调侃反问道:“赵师弟啊,倘若真让你上阵去与青冥子斗法——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这话问得直白又带着点揶揄。赵酉吉的脸颊微微发烫,不是生气,而是被戳中了痛处的尴尬。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坦率地摆摆手,语气里带着炼丹师特有的务实和自知之明:“南宫师兄莫要调笑于我了。我赵酉吉说到底,只是一个炼丹师。钻研丹道、调和药性才是我的本事,与人斗法争胜?实在非我所长,更非我所愿。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