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大厅的中央,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那长条空地,各部落祭司们围坐成圈,嘶哑的吟唱声在石壁间回荡。
地面上那些古老槽纹几乎完全被精血浸透,暗红色的液体如同活物般蠕动,时而汇聚成漩涡,时而分散成蛛网般的支流。
随着槽纹的不停变幻,石质地面竟开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突然,一组组纹理脱离地面,悬浮至半空,拉伸出无数细密的血丝。这些血丝如同活物般相互交织,渐渐勾勒出约一丈高的拱形轮廓。
空地上的石板开始次第破碎,所有的槽纹如同受到了召唤,射向半空中的轮廓。
周围的人呼吸都不由为之一紧,甚至连通道入口的战斗也被他们暂时所遗忘。
当所有的槽纹都消失在轮廓之中,一道刺目的猩红光芒散射而出,唐忘在这光芒中感受到了奇异的感觉。
那既像是召唤,又夹杂着强烈的不甘与愤恨,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重复多年的梦境,那位强大无匹的黑色身影,就散发着类似的气息。
直到光芒渐弱时,一扇泛着血光的传送门已然成型。但门框仍在轻微扭曲,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一名跪地朝拜的部落祭司突然高喊,“快,大家进去,这门维持不了多久。”
唐忘神色凝重,侧头对身旁的豆豆低声道,“进去时抓紧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豆豆抿了抿嘴,目光紧盯着那扇诡异的传送门。她先天对一切空间之事都极为敏感,更因经历了此前的战斗,此地的空间对她也不再那么排斥,“这门后的空间有点不对劲,但我说不出来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无妨,兵来将挡而已。”唐忘淡淡一笑。他只要有刀在手,就可以无惧一切。
唐忘招呼了一下安清、季蒙等人,毫不迟疑地向传送门走去。
当他一步跨入传送门的刹那,那股熟悉的气息再度扑面而来,唐忘不由心中低语,“莫非你也和噬魂一样,在此地留下了印记?”
眼前光影流转,待视线重新聚焦时,唐忘已牵着豆豆稳稳落地,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之事。
环顾四周,只见众人散落在绵延的沙滩上,身后那条奔涌的长河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这正是他初入秘藏时就见过的长河,也是安凝曾提及的末世洪灾的源头。
只是,这段时间对这片天地规则逐渐熟悉后,唐忘察觉到长河之中应当暗藏有大玄机。
远处隐约传来阵阵打斗声,但长河上方蒸腾的水汽形成了一道朦胧的屏障,将众人的视线阻隔在外,难辨虚实。
唐忘深深吸了口气,水汽顺着呼吸侵入肺腑。
刹那间,识海中那滴被镇压的水珠突然剧烈震颤,仿佛感应到了同源之力,竟试图挣脱墨刀的束缚。
唐忘眸光一冷,心湖中那株半红半黑的轮回之花无风自动,墨刀随之迸发出一道凌厉的轮回气息,将蠢动的水珠重新镇压。
侵入体内的水汽在轮回之力的碾磨下,渐渐化作缕缕黑烟,被莲花根茎尽数吸收,似乎成为了轮回之花的肥料。
唐忘心中暗惊,“这水汽不仅蕴含诡异的命运之力,竟还掺杂着精纯的时间道韵。”
那株半透明的时间之花首次显露出贪婪之态色,如饥似渴地吞噬着水汽,原本虚幻的花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起来。
唐忘将目光投向远处诡谲的长河。
河面看似平静无波,但唐忘似乎能感知到水下暗流汹涌。
最令人不安的是,河水呈现出浑浊与清澈相互排斥又彼此吞噬的奇异景象。浑浊的一方已占据上风,这或许正是末世洪灾即将爆发的征兆。
转头望去,其他人似乎并未察觉异常。
那些部落原住民正虔诚地跪拜四方,口中念念有词。
待安清朝拜完毕,唐忘上前问道,“这里是?”
安清眼中犹带着敬畏之色,轻声道,“唐先生,这里便是天岛外围。时机一到,接引之桥自会显现,届时我们就能登岛避难。”
唐忘闻言恍然。
因为周围都是平整的沙地,一旦长河泛滥,确实无处可逃。
更何况河水中蕴含的命运之力诡谲莫测,即便他身负轮回之秘,也不敢保证能在洪灾中全身而退。更何况,还会有传说中无数的魔怪降临,到时候必然是十死无生。
唐忘正凝神思索之际,,远处传来的打斗声愈发清晰。
突然,一直安静蜷缩在豆豆怀中的小普浑身毛发倒竖,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膨胀变形。
唐忘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躁动的小普。
刹那间,心湖中那朵赤红如血的杀意之花轰然绽放,滔天杀意自他眼中迸射而出。周围众人如坠冰窟,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纷纷踉跄后退。
唐忘并没有急冲而去,而是一步一步向前踏出。
每一步落下,他周身的气势便暴涨一分。他的心湖之中如同翻江倒海般,所有莲花同时怒放,莲台上蛰伏的龙影虚体猛然睁开猩红的双眼。
此刻的唐忘,脑海中唯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 杀!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有多强大,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他也要将其碎尸万段。
若是这方天地的规则胆敢阻挠,他便捅破这天,碾碎这地,将所有规则彻底抹去!
修行至今,他求的不过是个问心无愧。
如今竟有人敢伤阿忆,若还要隐忍退让,这一身修为要来何用?
“咔嚓”一声脆响,唐忘手中的战刀承受不住狂暴的威压,寸寸碎裂。
他却恍若未觉,依旧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迈进。待行至百步开外,唐忘突然身形暴起,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凌厉的刀意横扫而过,将眼前的水汽尽数驱散。
只见远处一个小胖子怀抱着气息奄奄的女子夺路狂奔,身后十余名外来者紧追不舍。
唐忘眼中血月高悬,右手不自觉地抚向脖颈处。蛰伏已久的“泉影”似有所感,瞬间跃入掌中: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