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首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慌,它万万没想到,这个魂体突然出现后,竟然能够摆脱自己的禁锢。
对方依靠的并不是任何规则之力,而是一种无法言说却又无比强大的心志。
识海星空剧烈震荡,墨色刀芒如陨星坠地。
枭首手指急速翻飞,在身前筑起一道幽暗气墙。
然而,唐忘的刀锋在距离气墙三寸处突然凝滞。这一顿看似细微,却让枭首的后续的变化尽数落空,显得破绽百出。
唐忘轻笑一声,“这才是真正的错刀式!”
先前观战时他便察觉,墨刀虽能复刻他的招式,却终究少了那份灵性。无法随机应变,更遑论料敌机先。
而此刻刀在他手中,每一击都如臂使指,变化无穷。
他心中感叹,这未尝不是一种“创造”之道,不仅仅可以无中生有,更应该合乎刀道至理。
一顿,一错,一快,一慢。
刀光如星河倾泻,行云流水间潇洒自如。
枭首被迫连连变招,手指几次掐诀却总在关键时刻被刀锋打断。
这个上古魔物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焦躁。它曾历经百战,战斗经验本不输唐忘,此刻却被逼得左支右绌。
唐忘占得上风后,却并不急于决胜,而是借着每一次交锋,在识海星空中悄然织就一张无形的网。
这里是他的主场,天时地利尽在掌握,他就不信枭首还能逆天改命。
“啊!”
一道刀芒切过枭首魂体肩头,虽非致命伤,却彻底击碎了它最后的傲气。
在纯粹的武技较量上,它竟不是唐忘的对手!
枭首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若不祭出最后的底牌,非但夺舍无望,甚至可能被彻底镇压于此。
虽然他在巢穴之中还留有后手,但这个魂体一旦死亡,短时间内将难以恢复。
“时也,命也,运也,非人之所能也!”
随着一段诡异的法咒响起,枭首的身躯急剧坍缩,最终凝成一滴漆黑如墨的水滴。
这水滴虽小,却蕴含着令整片识海震颤的恐怖威压。先前仅逸散的一缕气息,就险些将墨刀彻底镇压。
无形的重压轰然降临,唐忘的魂体瞬间被压得单膝跪地。
识海星空剧烈震荡,他的身躯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但那双执拗的眼睛却始终不肯屈服,他死死握住插在地上的墨刀,硬生生将弯曲的膝盖一寸寸挺直。
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够强迫他下跪,哪怕天命之威,也不行!
唐忘眼中异象陡生,左眼赤红如血,右眼漆黑如墨。
眼前这黑色水滴蕴含的威能远超想象,唯有同样触及本源的轮回之力方能抗衡。
此刻身处自己的识海之中,唐忘并不担心气息外泄,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全力施展。
“轮回!”
唐忘低声喝道。
一股同样晦涩的力量弥漫在了识海之中。
那滴漆黑水珠突然剧烈震颤,转瞬间化作滔天江河。
浑浊的命河之水奔涌而出,每一朵浪花都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命运威压,仿佛要将整个识海都淹没在命运的洪流之中。
墨刀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刀身中同样涌出一条奇异的长河。
河水泾渭分明。上层血黄浑浊,下层清澈见底。
当两条长河相撞的刹那,上层的血黄之水瞬间被涤荡一空,露出下方澄澈的忘川真意。
忘川河中亦忘川!
唐忘凝视着两河交汇之处,只见忘川之水从容流淌,任凭命运长河如何冲击都岿然不动。那些蕴含着命运之力的浊流在接触忘川的瞬间,竟如冰雪消融般平静下来。
一切命运,皆有始终。唯有轮回,无尽往复。
但唐忘的脸色却越发凝重。
他发现这些被净化的命运之力虽然暂时蛰伏,却仍在识海边缘悄然蔓延。
命者,天理。
尽管蛰伏不动,却能聚水成川,终成大患。
唐忘的脸色微变,他完全没有想到枭首能够如此难缠,可以不敌,却能不死。
它的魂体化作这一河之水,水不尽,魂不灭。
他终于明白,尘宇部落那存活了万年的老祭司,为何也无法将这怪物彻底磨灭。
命运之力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它如同流水般生生不息。他现在也只能依靠轮回之力将其暂时镇压,而无法彻底湮灭。
更令他心惊的是,这些纯净后的命运之力竟带着诡异的诱惑。仿佛在耳边低语:只要接纳它,就能掌控命运……
“这就是命运之力吗?”
唐忘手持墨刀,喃喃自语。
红黑相间的轮回之力将那诡异格挡在外,他的眼神依然清澈如故。
“暂时就这样吧!”
他能够感受到枭首魂体已经沉寂,但为了防止再生异变,他继续催动轮回之力,将那条水流强行强行压缩。
忘川之水化作晶莹的封印,将漆黑的水珠层层包裹。最后以墨刀为印,在识海深处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禁制。
做完这一切后,唐忘终于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山谷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原本铺天盖地的飞兽早已逃散无踪。
尘宇部落的战士只剩下寥寥十余人,就连那五名领头的壮汉也只有一人没有倒下。
他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不禁长叹,“仅仅是一个魔物的残魂,就几乎让整个部落覆灭……”
想到即将到来的天灾,想到无数的魔物届时破封而出,那又将会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呕——”
一声干呕打断了他的思绪。
转头望去,只见小普正趴在地上,小小的身子不停抽搐,正在不停地干呕。
周围的部落战士虽然满脸敬畏地看着这位“噬魂大人”, 却又实在不解它为何会如此狼狈。
唐忘走过去坐在小普身边,单手将它拎了起来,“看来魔怪的魂灵的确够脏,居然把你恶心成这样?”
小普抬起惨白的小脸,幽怨地瞪了唐忘一眼,连比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继续耷拉着脑袋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