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路明非握着雪走的手在微微发抖，刀刃寒光映着他微白的脸，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虽然他近战水平不算太差，但总是莫名的发慌，遇事先怂三分，但今天旁边两位大哥不知为何有些划水的样子。
而眼前的监视者像台不知疼痛的机器，膝盖中枪后仍拖着瘸腿逼近，断裂的手腕垂在身侧晃荡。
“妈的，给点面子行不行……给我死！”
路明非的声音有些发颤，身体却本能地矮身前冲。
“嗤！”
刀锋如冷月斜撩，自下而上划出一道惊艳的弧光。
“嚓！”
刀刃精准利落地切过监视者的肘关节处，肌肉被整齐割断，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咦？这么顺手？
路明非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把短刀握在手里，仿佛和他有种奇妙的契合感，刀刃的弧度、重量，甚至刀柄的纹路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
对面，监视者面具下的眼睛冰冷无波，即便双臂被废，他依然抬腿横扫，膝盖直击路明非的腰腹。
路明非下意识地侧身，手中的短刀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刀尖一转，划出一道银亮的弧光。
这一刀全然不似他平日的畏缩，倒像武士切落飞燕的逆风斩，精准没入监视者下颌与颈骨的缝隙。
刀刃切过颈椎的阻力感几乎没有，意外的顺畅一刀，路明非自己都愣住了。
自己……哪学的这招？
监视者的动作骤然僵直，即使身体血肉还在，但神经被切断后，已经基本可以宣告死亡。
路明非触电般撒手后跳，短刀还嵌在对方脖子里。
砰！
尸体直挺挺栽倒在地，污血带着破碎的细鳞从伤口蔓延，迅速覆满全身。
某种失控的症状仍在发生，但断裂的神经是修补不了的，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有点夸张啊，小樱花。”
月城雪绪捂着手臂伤口，嘴里不吝夸赞。
她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像在看某种变异生物，那个缩在角落发抖的怂包牛郎，居然用她的刀使出了连她都未能掌握的刀术。
另一侧，霜绪的视线却掠过战场，停在楚子航身上，村雨正将最后一具监视者钉死在墙面。
刀身震颤抖落血珠，楚子航的黄金瞳在暗巷里燃如熔金。
“噢，右京……你藏得可真深啊。”
……
最终。
四具尸体静静躺在巷子的阴影中，幽蓝色的鳞片从伤口蔓延，逐渐覆盖全身。
楚子航蹲下身，轻轻拨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领。
颈部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皮下隐约可见细密的鳞片。他沿着脊椎向下探查，在胸腔的位置触到一块坚硬的凸起。
“不是机械。”楚子航低声说道，手指微微用力，撕开了尸体的衣物。
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尸体的胸口嵌着一块暗青色的骨板，骨板上刻满了扭曲的炼金符文，像是某种人工植入的“第二层皮肤”。
骨板与血肉的接缝处，血管和神经如树根般纠缠，呈现出诡异的扭曲状。
“这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恺撒用狄克推多轻轻挑开另一具尸体的下颌，露出喉咙，那里的声带已经异化成粗糙的膜状结构，勉强能震动发声，但显然无法说出人类的语言。
一个简陋的金属扩音器被缝合在喉部，像是某种原始的翻译装置，看来刚刚的声音都是从远程传输的。
“炼金技术改造的混血种……”恺撒皱眉，“身体保留了部分生命特征，但意识恐怕已经被抹除了。”
霜绪站在一旁，黑纱裙摆被夜风微微掀起，露出腿侧绑着的淬毒腕刃。
她踢了踢脚边的尸体，冷笑道：“普通的死士，家族最基础的清剿部队。虽然数量不多，但每一个都经过炼金技术改造，痛觉和恐惧都被炼金术剥离了。”
“它们已经不太能算是生命体了，虽然还活着。”雪绪轻轻补充了一句。
“呃……”
回过神来的路明非还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掌：“对了，我刚刚……是不是超神了？”
“对的没错，耍帅一分钟，怂包半小时啊～”恺撒点点头回应，他对路明非这一套已经有些熟悉感了。
“喂，老大你从哪儿学的广告词？？”
“原来是广告词么？我看论坛上中国籍的学生们挺爱用的。”
恺撒一边把“雪走”拔出来丢还雪绪，雪绪接过还在滴落血液的短刀。
“解释一下？两位大小姐惹的麻烦似乎格外高级？”恺撒问。
“抱歉，没时间解释了。”
雪绪接刀入鞘，然后拽住路明非的胳膊：“跟我们走，你帮了我们，家族的人也会盯上你们。接下来的追杀……只会越来越强。”
“哈？敌人不是已经躺地上了吗？”
路明非被她拽得一个踉跄，瞪大眼睛：“还有，你们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听起来比蛇岐八家还恐怖？”
楚子航的目光扫过姐妹俩：“月城家……似乎不是什么知名的混血种家族？”
雪绪和霜绪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霜绪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她的目光扫向远处的夜空，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无数怪物冲过来一样，有些紧张。
“走吧。”雪绪松开路明非，转身向巷子深处走去，“再不走，那些东西就要来了。”
霜绪跟上姐姐的脚步，黑发在夜色中如流水般晃动。
她回头瞥了一眼楚子航，轻声道：“右京先生，如果你们还想活到天亮……就别问太多。”
路明非站在原地，看了看楚子航，又看了看恺撒：“唔……我们是不是又卷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恺撒收起狄克推多，金发下的蓝眼睛闪过一丝锐利：“习惯就好。”
还在犹豫之间，地面似乎开始微微晃动，远处的灯光也开始摇曳不定。
“地震了？”
……
凌晨时分，地震波出现，东京湾的海水泛起不自然的波纹。
一场5.4级的地震，在大多数人入睡后悄然发生。
源氏重工，正低头研究数据的宫本志雄猛然抬头，他揉了揉微青的眼角，望向东南方向。
“第五次了……这个月。”
……
东京到新宿街头，醉醺醺的游客们甚至没察觉这短暂的晃动，只有高天原内倒下几瓶酒水，似无所觉。
而在三百余公里外的京都，震感微弱得如同蝴蝶振翅。
古刹的静室藏在山影深处，青瓦上覆着经年苔藓。
与东京的钢铁森林不同，这里的时空仿佛凝滞，唐风建筑飞檐下的铜铃纹丝未动，唯有案前烛火忽然摇曳一瞬，一道蜿蜒的蜡泪落下。
烛光照亮两位老僧的袈裟。
暗蓝色的丝绸上，海浪潮纹随呼吸起伏，宛如活物。他们身后，一尊龙形塑像的半身隐在阴影中，露出的爪鳞泛着青黑之色。
“地龙又翻身了，大势至否？”
“上个月还是泽水困卦，坎下兑上，险而止，明明该继续蛰伏。”
左侧僧人捻着青瓷茶盏，微微摇头，“昨日辰时起卦，得了个水火既济。”
茶汤倒映着他沟壑纵横的脸，看似慈眉善目，眼白却泛着不自然的淡青色。
右侧僧人手中念珠转个不停：“这就是你提前开启水镜的缘由？”
“不错。”左侧僧人用茶盖拨了拨浮沫，“水火既济卦，坎离交泰。那东西……快醒了。”
念珠陡然绷紧，右侧老僧抬眼：“还是太早了，白夜晦夜俱未明，双星尚未见血。”
“非也，若连这关都过不了……”左侧僧人轻笑，慈眉下渗出寒意，“便不配执掌祂的力量。”
……
忽然，纸门外传来窸窣声响。一封素白信笺从门缝滑入，被一只苍老的手拾起。
信上只有一行字：
【大小姐与二小姐已联手反叛，死士俱没】
“呵……”持信的老僧低笑，“很好，她们比预想的更优秀。”
右侧僧人迟疑不决：“那，是否要派蛟去……”
“要派。”茶盏重重叩在案上，“蜃也一起派出去。”
“呼——”
一口寒气被老僧吐出，烛火倏然熄灭，塑像的龙瞳在黑暗中亮起一瞬，又归于沉寂。
————
“呼……”
路明非蹲在垃圾桶旁大喘气，手指在地上划拉着：“所以……我们现在是要跑路？”
“不是跑路，是战略转移。”恺撒靠在墙边，金发在夜风中微微晃动，“顺便给某些人制造点麻烦。”
楚子航看着恺撒，只见对方的目光盯着远处源氏重工的方向，瞬间了然。
他开口道：“月城家的追杀者不是蛇岐八家的人，但他们显然也不喜欢蛇岐八家。”
“没错。”雪绪冷笑一声：“蛇岐八家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和我们家族向来不对付。”
霜绪把玩着蝴蝶刀，笑眯眯地补充：“我听说了一些消息，源氏重工的那些人，最近对海底遗迹很感兴趣呢~”
……
‘哪是感兴趣，那差点把我送走！’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等等，你们的意思是……我们要把追杀我们的人引到源氏重工去？”
“聪明。”恺撒打了个响指，“既然月城家这么想追杀你们，不如让他们和蛇岐八家碰一碰。”
楚子航开始冷静分析模式：“据我们所知，源氏重工的结构特殊，高架公路贯穿大厦五、六层，我们可以利用隧道潜入，再借助蛇岐八家的防御系统甩掉追兵。”
雪绪点头：“蛇岐八家对闯入者从不手软，尤其是混血种。”
霜绪笑嘻嘻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小樱花，怕了吗？”
路明非咽了咽口水：“怕……但好像也没别的选择？”
……
行动很快开始。
五人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移动，沿着新宿区的高楼阴影潜行。远处，源氏重工大厦巍然矗立，蛇形的高架公路如巨龙般缠绕着建筑，车流在隧道中穿行。
“就是那里了。”楚子航指向高架公路与大厦的连接处，“隧道入口有安检，但侧面的维修通道可以突破。”
雪绪和霜绪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五人迅速攀上高架桥的护栏，借着车流的掩护，翻入维修通道。通道狭窄昏暗，管道和电缆纵横交错，但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障碍。
路明非跟在最后，心跳如鼓：“这地方怎么跟迷宫一样……”
恺撒回头瞥了他一眼：“跟紧点，别走丢了。”
幽暗的维修通道很快被突破，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隧道内部时，霜绪忽然捂住胸口，黑瞳微微收缩。
“怎么了？”雪绪低声问。
“不对，空气里有东西。”
霜绪低声说着，她的毒药学水平是大师级别。
“咯吱。”
这时，最前方的楚子航打开最后的铁门，隧道内的灯光却突然扭曲了一瞬。
路明非眨了眨眼，忽然发现眼前的恺撒背影变得模糊起来，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摸到一片冰凉的雾气。
“师兄？老大？”
无人回应。
隧道内的景象开始清晰起来，原本幽暗的通道渐渐变成了明亮的走廊。
“？”
楚子航猛然回头，发现身后的队友和月城姐妹已经消失不见。
“幻术言灵。”他握紧村雨，黄金瞳在黑暗中燃起。
……
路明非独自站在一片空旷的月台上，头顶的电子屏闪烁着乱码。他拼命揉眼睛，可眼前的景象丝毫不变。
“这特么是地铁站？”他崩溃地大喊，“新宿哪来的这种鬼站台啊！”
突然，一道身影从月台尽头走来。
那人穿着卡塞尔学院的墨绿色校服，头发凌乱，手里还拿着一杯可乐。
“师兄？！”路明非瞪大眼睛，这杯可乐怎么这么眼熟，他花了20美元的啊！
“嗨，师弟。”
芬格尔微微一笑，可嘴角的弧度却越裂越大，最后整张脸皮如面具般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鳞片。
“卧槽！！”路明非差点手脚并用地后退。
……
真实的隧道中，蛟的身影从雾气中出现。
它浑身覆盖着青灰色骨甲，关节处突出锋利的骨刺，双臂龙化成了利爪一样的结构，每一步落下，都在通道中哐哐作响。
他的面前十几米，是紧闭着双眼的恺撒。